吉利蛋诊所特有的、混合着消毒水和草药清香的空气,也无法完全驱散洛宸周身弥漫的血腥气与痛苦的低压。单人病房里异常安静,只有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以及病床上少年压抑的、破碎的喘息。
洛宸仰躺在病床上,脸色比身下的床单还要苍白,淡蓝色的眼眸(此刻因高烧和剧痛而显得雾蒙蒙的)失焦地望着天花板。
胸腹间的绷带被重新包扎得整洁而牢固,但每一次呼吸依旧牵扯着肋骨的伤,带来沉闷的钝痛。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后腿,从大腿中部到爪尖,被包裹在厚厚的、雪白的石膏里,像一截沉重的、不属于他的白色石柱,被支架悬吊在床尾上方。
石膏下方边缘,隐隐还能看到一丝药物渗透的淡黄色痕迹。
剧痛如同永不退潮的海浪,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每一次心跳都像重锤砸在那条废腿的根部。
溯的力量在体内疯狂运转,如同最精密的冰封引擎,强行压制着伤处的炎症风暴和神经末梢那撕心裂肺的痛觉信号,同时也死死禁锢着那份因捷克阴险而点燃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狂怒。
‘忍耐…控制…不能失控…弟弟妹妹…’ 这个念头如同微弱的锚点,在痛苦的惊涛骇浪中艰难维系着洛宸最后一丝清明。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烛明高大的火伊布身影闪了进来,火红的皮毛似乎都黯淡了几分,带着浓重的疲惫和尚未完全消散的戾气。
他反手关上门,动作放得极轻,走到床边,将一个沉甸甸、沾着点可疑焦痕的粗布钱袋,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钱拿回来了。”
烛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强行压抑后的沙哑,“那猫老大‘很讲道理’,不仅没克扣,还‘额外’补偿了点医药费。”
他刻意加重了“讲道理”和“额外”几个字,眼神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熄的火焰。显然,他所谓的“拿回来”过程,远非言语描述那般平和。
洛宸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淡蓝色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向那个钱袋。看到它,他紧绷的神经似乎松懈了极其微小的一丝,喉结滚动,发出一个破碎的气音:“…谢…”
“谢个屁!”
烛明粗暴地打断他,火红的瞳孔里压抑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俯下身,爪子几乎要戳到洛宸的鼻尖,声音虽然压着,却带着雷霆般的质问。
“现在!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去那里?!上次的教训还不够?!还有这条腿!这他妈是擂台打的?!捷克那个杂碎又是怎么回事?!说!”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冰雹砸下,带着烛明压抑了一路的狂怒和心疼。
他接到诊所通知时,看到洛宸的样子,差点当场把整个场地烧成平地!现在,他需要知道真相!
洛宸被烛明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想偏过头,却被胸腹的绷带和腿上的剧痛钉在原地。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嗫嚅着,淡蓝色的眼眸里闪过痛苦、屈辱,还有一丝难以启齿的难堪。他知道瞒不住了。
“…钱…” 他艰难地吐出第一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需要钱…东西…礼物…还有…欠你的…药膏…”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被逼到角落的窘迫。
守护者的自尊,让他难以坦然承认自己的窘迫和为了家人铤而走险的愚蠢。
烛明的呼吸猛地一滞,眼中翻腾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凝固,随即转化为一种更深的、沉甸甸的心痛和无力感。
他当然知道洛宸要强,知道他一直想尽快独立,想回报帮助过他的人。
可…就为了这些?!把自己弄成这副伊不伊布不布的样子?!
“你…!”烛明气得几乎说不出话,爪子握得咯咯作响,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饱含着无数复杂情绪的叹息。
他直起身,烦躁地在狭小的病房里踱了两步,火红的尾巴焦躁地甩动着,带起灼热的气流。
“…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他最终骂了出来,声音里却没了之前的暴怒,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力道之大,让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天青站在门口。
她深棕色的皮毛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跑来的。
深棕色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燃烧着熊熊的怒火,直直地射向病床上的洛宸!那怒火如此炽烈,几乎要烧穿空气!
她前些时候在烛明屋外,无意中听到了烛明压低声音的咆哮、“腿废了”这些字眼,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顾不上什么礼貌,她直接闯了进来!
烛明看到她,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闭了闭眼。他刚才太过激动,没留意外面的动静。
天青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整个病房,最后死死定格在洛宸身上——那惨白的脸色,那身碍眼的绷带,尤其是那条被悬吊着的、裹着厚厚石膏的右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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