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镇的学校生活,对于洛宸而言,像一幅色调沉静、偶尔泛起细微涟漪的画卷。
他的右后腿恢复得比预想的要好。得益于溯持续不断的内部修复、莱珀斯(在他还不知道的悲剧发生前托叶子送来的)药膏的效用,以及他自身顽强的复健,那副冰冷的支架终于被取下。
行走时仍能感觉到一丝不同于以往的僵硬和隐约的酸胀感,尤其是在阴雨天,但已经不影响正常的活动。只是,极限的速度和爆发力,如同医生预言的那样,永远地离开了这条腿。
对此,洛宸平静地接受了,仿佛那只是失去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工具。
然而,异色的皮毛和那双过于沉静的淡蓝色眼眸,却成了他无法卸下的“特殊标记”。
走在校园里,他总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好奇、探究、疏离,甚至偶尔会有毫不掩饰的排斥。窃窃私语如同背景音般萦绕不去。
“看,那个银灰色的…”
“听说以前很厉害,腿坏了…”
“感觉怪怪的,眼睛颜色也好奇怪…”
“离他远点吧…”
他所在的B班,氛围相对温和,同学们大多专注于自己的课业或兴趣,对他的“不同”虽有关注,但较少表现出直接的恶意,更多是一种礼貌的疏远。
课堂上,小组讨论时,他往往是最后被剩下的那个,或者被礼貌而疏远地分配一些边缘任务。
午餐时间,他通常独自坐在食堂靠窗的位置,安静地吃着自带或购买的简单素食。
偶尔有同学出于好奇或礼貌过来搭话,往往在他简洁平淡的回应后,便讪讪地离开。他似乎自成一个小世界,将所有的喧嚣和热闹都隔绝在外。
洛宸对此并不在意,甚至有些庆幸。
他习惯了独处,B班相对轻松的氛围也让他有更多时间阅读和思考,或者…在意识深处与溯交流,学习那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光怪陆离却又蕴含着奇特道理的知识(比如《星辰斗士》里关于“黄金精神”的讨论,或者《呼吸之刃》里对守护与信念的诠释)。
他像一块沉默的海绵,吸收着一切能接触到的信息,默默积蓄着力量。
他能看到楼下操场另一边,A班训练场上极速那如同闪电般穿梭的身影,以及布莱克那沉默却效率极高的战斗风格,引得周围一片惊叹。
也能看到隔壁B班教室窗外,水晶对着文化课本抓耳挠腮,阳光烈焰则在照料窗台的小盆栽。
他的世界很安静,却也足够充实。
他偶尔会想起天青。想起她急躁的语气,瞪着眼睛的样子,还有最后那次在医院分别时,她强装的镇定和泛红的眼圈。
不知道她在陆之镇怎么样了?这个念头像微风掠过湖面,泛起浅浅涟漪,又很快沉入心底的寂静。
他从未想过,那份思念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骤然撞回他的生活。
放学后,他会和极速、水晶、阳光烈焰一起回家。
三个小家伙总会叽叽喳喳地分享学校的趣事,极速会兴奋地说起A班的训练和对战,水晶会抱怨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阳光烈焰则会展示他新认识的植物。
洛宸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或简短地回应一句。这种日常的、琐碎的温暖,对他而言已是弥足珍贵。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四个身影,三个活泼,一个沉静,构成一幅安宁的画卷。直到——
这一天,夕阳还未完全落下,天色尚明。洛宸四个刚走到离家不远的路口,就看到两个熟悉又异常狼狈的身影,正站在他们家院门外,犹豫着不敢上前。
是天青和叶子!
天青那身总是梳理得整齐的深棕色皮毛沾满了灰尘和草屑,耳朵无力地耷拉着,嘴角甚至还有一丝干涸的血迹(大概是奔跑中不小心咬破的)。
她紧紧拉着叶子的小爪子,身体微微颤抖,那双总是燃烧着急躁火焰的深棕色眼眸,此刻却盛满了巨大的惊恐、疲惫和一种近乎崩溃的茫然。
叶子更是可怜,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小脸上满是泪痕和污迹,依偎在姐姐身边,瑟瑟发抖。
“天青?叶子?”水晶第一个惊讶地叫出声,“你们怎么来了?还搞成这样?”
阳光烈焰和极速也愣住了,围了上去。
洛宸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加快脚步上前,淡紫色的眼眸迅速扫过她们全身,确认没有明显重伤,但那份由内而外透出的惊惶和绝望,比任何外伤都更令人心惊。
“发生什么事了?”洛宸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些。
天青看到他们,尤其是看到洛宸,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点点,但眼中的惊恐并未褪去。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干涩嘶哑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力地摇头,眼泪毫无征兆地大颗大颗滚落,但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叶子则“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断断续续地抽噎着:“爸爸…爸爸杀了妈妈…还要杀我们…呜呜呜…好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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