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嘶鸣声中,一道裹挟着碎木与尘土的黑影如炮弹般撞破祠堂大门,砸入火光翻腾的阵心。
烟尘四起,灼热气浪如刀锋般刮过墙面,卷起层层剥落的朱漆。
那道身影踉跄几步,在高温扭曲的空气中稳住身形。
他浑身浴血,衣衫褴褛,左臂深可见骨,右腿拖着一道长长的血痕,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暗红脚印。
可他的双膝没有弯曲,脊梁挺得笔直,仿佛身后有千军压境,而他只身挡关。
一双眼睛在烈焰映照下亮得骇人,像熔金浇铸的星辰,燃烧着不灭的执念。
是林川。
他回来了——以残躯踏火而来。
目光如箭,瞬间穿透跳动的火焰,锁定阵法中央:那个被无数金色丝线缠绕、悬浮半空的身影——沈清棠。
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唯有眉心一点朱砂般的血迹正缓缓渗出,化作细密雨丝般的金色血液,顺着丝线向上流淌,注入那颗悬于空中的凤凰宝石。
宝石通体赤红,内部似有活物搏动,每一次脉动都引发火焰轰然暴涨,将整个引魂阵照得如同炼狱。
“圣女献祭,涅盘重生!”火嬷嬷的声音尖利如铁刮瓷,枯槁的手高举向天,十指扭曲成爪,“沈家背弃誓约百年,今日当以纯血偿还!唯有圣女之死,方可重燃祖灵之火,开启新纪元!”
她的声音回荡在燃烧的梁柱之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虔诚。
脚下阵纹如血管般搏动,火蛇游走其间,发出噼啪爆响。
空气因高温而扭曲,视线模糊晃动,仿佛整座祠堂正在融化。
沈清棠的身体微微颤抖,睫毛轻颤,却无法睁开。
她能感知到生命正从眉心被抽离,如同江河决堤,奔涌不止。
意识渐沉,耳边只剩下火焰吞噬灵魂的低语。
就在这时——“砰!”
一声闷响,林川单膝跪地,右手撑住地面,指缝间鲜血混着焦灰滴落。
但他抬头的刹那,右眼瞳孔骤然炸开一点银金色光芒,旋即化作一个繁复玄奥的旋涡,缓缓旋转,仿佛容纳了时间本身。
鬼眼,开!
世界在他眼中骤然变慢。
跳跃的火焰凝滞成一片片橙红薄纱;火嬷嬷挥舞手臂的动作像是被拉长的皮影戏;连那即将喷涌而出的赤金火焰,也在千百分之一刹那的未来轨迹中清晰浮现。它将从宝石核心爆发,瞬间吞噬沈清棠的灵魂,将其彻底炼化为阵法养料。
来不及了!
“净世之瞳,替命!”
一声咆哮撕裂喉咙,不似人声,更像是远古神魔自深渊觉醒的怒吼。
林川右眼旋涡疯狂转动,一道无形无质的神识之光如利剑般撕裂虚空,无视阵法阻隔,精准投射至沈清棠眉心。
就在赤金火焰触碰到她肌肤的前一瞬,林川的神识悍然冲入其体内,以己魂强行取代她的位置,承接那足以焚尽一切的万火噬体之刑。
刹那间——焚魂之痛,降临!
“呃啊——!”
祠堂门口,林川的身体猛地一颤,七窍同时涌出殷红鲜血。
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裂、焦化,龟裂处泛起炭黑色,缕缕青烟自毛孔升腾。
他的指尖蜷缩如钩,指甲崩裂脱落,整个人像是被无形之火架在烈焰上炙烤。
可他知道,真正的痛苦不在这里。
而在沈清棠的身体之内,他的神识正代替她承受着灵魂被亿万火焰蚂蚁啃噬的酷刑。
每一寸神魂都在尖叫、剥离、化为灰烬。
记忆片段如画卷般点燃飘散:
他看见七贤街深夜的灯火,暖黄灯光洒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
看见川味小馆斑驳的招牌,在风中轻轻摇晃;
看见一张温柔的脸庞,站在厨房门口,笑着唤他:“阿川,吃饭了。”
那声音如此熟悉,却又遥远得抓不住轮廓。
她是……谁?
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画面戛然而止,最后一帧笑容也被火焰吞没,归于虚无。
他忘了。连同那份心痛的缘由,也一并烧成了灰。
而在外界,沈清棠模糊的意识中,只感受到一股陌生却熟悉的气息涌入体内,替她挡下了灭顶之灾。
她“看”到林川站在火焰中央,张口说出的话却从自己的喉咙里传出:
“想烧她?问过我没有?来啊,先烧死我!”
那声音沙哑、破碎,却带着森然冷笑与无尽嘲讽,震得整个祠堂嗡鸣。
火嬷嬷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瞳孔剧烈收缩:“不可能!神识置换需血脉共鸣……你怎敢以凡躯行此逆天之举?!”
话音未落,横梁之上忽有一道微弱青光一闪而逝,仿佛古老封印松动了一丝缝隙。
下一瞬,一道几乎透明的残魂浮现——是沈老太爷。
他望着门口那具焦裂的躯壳,发出一声悠远叹息:“川儿……痴儿啊……你竟不惜以神裔之血为引,牵动肉身与神魂共鸣——替她受劫,躯壳亦将化灰。”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悲怆:“我已被阵法反噬所困,只能眼睁睁看着……幸好,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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