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光还未大亮，林若常就被一阵剧烈的头痛唤醒了。
宿醉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她的脑袋，喉咙也干涩得发疼。
林若常挣扎着想坐起来，她现在浑身乏力，甚至头还是晕晕的，看来酒还没有完全醒。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
那里放着一杯水。
杯子是普通的玻璃杯，但水面正微微冒着热气，旁边还贴着一张便条，上面是汤姆·里德尔那优雅而略显冷硬的花体字：
「喝水。」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言简意赅，非常汤姆的风格。
林若常愣愣地看着那杯水，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温暖的杯壁。那温度恰到好处，既不烫手，又能很好地舒缓她因宿醉而发冷的四肢。
她端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水流划过干痛的喉咙，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随即是难以言喻的舒缓。
一股暖意不仅流入了胃里，似乎也悄然渗入了她那颗在漫长时光中变得有些冰冷和麻木的心脏。
她轻轻摩挲着杯壁，苍白的脸上，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欣慰的弧度。看来家里的臭小鬼还算有点良心。
当汤姆处理完清晨的紧急通讯，从楼上书房下来，准备去看看某个醉鬼的情况时，他看到的一幕却让他瞬间抿紧了唇。
林若常确实醒了。
她没有躺在床上了，而是又蜷在了客厅那张旧沙发里，身上依旧裹着毯子。
但与昨晚不同的是，那瓶见底的酒瓶已经空了，而且她手里竟然又拿着一个酒杯，里面盛着琥珀色的液体——显然不是水。
她听见了汤姆下楼的动静，而且完全没有一个宿醉后的人该有的自觉，此时正举杯向他致意。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深深的无可奈何瞬间涌上汤姆心头，他快步走过去，声音里带着压抑的不悦，“你又在喝？”
林若常被他带着火气的声音问得一怔，举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脸上露出一种宿醉未消的茫然。
她眨了眨眼，仿佛在努力理解他这句话里的逻辑。
“嗯？”
她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杯子里所剩无几的琥珀色液体，又抬头看向汤姆那张写满不赞同的俊脸，这才慢悠悠地、带着点理不直气也壮的意味回答：
“这是……蜂蜜水。”
林若常顿了顿，然后一本正经地补充。
“就是……味道有点烈。”
汤姆：“……”
他几乎要被气笑了。
蜂蜜水？味道有点烈？她是不是以为他鼻子失灵了，闻不到那明显的酒气？还是真当他是只没开智的邪恶大耳朵怪叫驴？
他强忍着把酒杯抢过来扔掉的冲动，深吸一口气，试图跟她讲道理，尽管他知道这多半是徒劳：
“宿醉后摄入酒精，只会加重身体负担，这是基本……”他卡壳了一下，差点把她那句口头禅说出来，及时刹住了车，“……常识。”
林若常听着他的“常识”，非但没有反省，反而像是被提醒了，又小小地抿了一口那“味道有点烈的蜂蜜水”，然后平静语气反驳：
“听不懂，饮之。”
林若常：我知道，但那咋了。
“好喝，爱喝，下次还喝。酒精、音乐、艺术，真是人生中无法被替代的重要组成啊……”
汤姆看着她顶着一张惨白的脸、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却在这里跟他振振有词，只觉得太阳穴也开始跟着隐隐作痛。
他跟一个活了一千多年、思维方式早已异于常人的老古董争论养生问题，简直是自讨苦吃。
他所有准备好的道理和斥责，在她这套自成体系的、歪到没边儿的“逻辑”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还能说什么？不论麻瓜还是巫师，谁都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看着她小口啜饮着那杯他看来如同慢性毒药的东西，看着她仿佛真的从中获得了某种对抗漫长疲惫和痛苦的力量，哪怕是虚幻的。
他心中那股怒火最终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无力的酸涩所取代。
他还能做什么？强行夺走她这为数不多的、能自我选择的“慰藉”吗？
那他和那些试图掌控一切、让她感到束缚的东西，又有什么区别？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一种混合着气愤、无奈和纵容的复杂眼神瞪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再次走向厨房。
这一次，他动作幅度很大地翻找着橱柜，故意弄出些声响，然后默默地泡了一杯真正浓稠的、味道刺鼻的、据说能缓解严重宿醉的魔药，重重地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仿佛在宣泄自己的不满。
“把这个喝了。”他硬邦邦地命令道，语气活像在逼迫犯人服毒，“真正的‘蜂蜜水’。”
林若常看着他那副明明关心却非要摆出凶神恶煞样子的别扭神态，又看了看桌上那杯看起来就很苦的魔药，再看了看自己杯中所剩无几的、能带来短暂“轻盈”的液体，最终还是认命般地、极轻地叹了口气。
她放下自己的酒杯，端起了那杯味道想必极其感人的魔药面无表情地喝了下去。
嗯，果然很苦。比她的黑咖啡还苦，但也没那么难以忍受，她最擅长一个人把痛苦的事情咽下去了。
“不苦。”
林若常难得精神放松，挑衅似地说道，顺便给汤姆展示了一下喝的一干二净的杯底。
汤姆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跟醉鬼讲道理，他大抵是脑子也有问题了。
“最后一个问题。”
“问。”
汤姆扶额，问出了他现在最困惑的事情：
“我给昨天剩下的那瓶酒加了强力的混淆咒，你是怎么找到的？”
“如果我说，我今天早上恰好想喝南瓜汁你信吗。”
林若常又抿了一口酒，心虚地移开视线，汤姆里德尔投来了一个不赞成的目光。
“哈哈，逗你玩的，你的混淆咒于我而言实在是太小儿科了。再说……我想做一件事时是没人拦得住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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