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那时候就一直想这样干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我刚上初中时，最无知无畏，平等的看不起世界上的所有人。那时候我经常想，如果未来的我变成了那时的我讨厌的模样，那还是直接死掉算了。”
她的描述极其简洁，没有任何情绪渲染。
“然后呢？”莉莉·伊万斯忍不住追问，绿眼睛里充满了关切。
“然后？”林若常微微偏头，像是在思考一个很久远的问题，“没然后了，傻孩子，我那个世界不允许有个性鲜明的人存在的。”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学生们看着那消散的花瓣，仿佛还能闻到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们都能想象出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一个失望透顶的小少女，决心杀死未来变质的自己。
教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们无法将眼前这个总是疲惫、淡漠，甚至有些慵懒，却会用“基本逻辑”教导他们、会在他们害怕时给予平静鼓励的温和的林女士，和那个眼神凶狠如同野兽的小女孩联系起来。
学生们面面相觑，消化着这惊人的信息。那个总是神秘莫测、仿佛游离于时间之外的林女士，原来也曾有过如此激烈、如此……“普通”的挣扎和黑暗。
詹姆斯·波特张了张嘴，最终只喃喃道：“梅林的胡子啊……”
西里斯·布莱克则难得地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若有所思。
莉莉紧紧握住了拳头，看林若常的眼神从担忧变成了心疼。
林若常看着满教室震惊而沉默的面孔，那些年轻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仿佛世界观被重塑的茫然。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几乎微不可闻。
“不必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每个人心中漾开涟漪。
“谁的年少时代，没冲动过呢？”
她抱着教材，缓缓走向教室门口，脚步比来时更显沉重。
“区别只在于，”她在门口停下，微微侧头，阳光从高窗落下，勾勒出她过于单薄而疲惫的侧影。
“有人把杀意变成了前进的动力，有人把它变成了困住自己的牢笼。”
她的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处。
“我嘛……”她顿了顿，仿佛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最终只是轻轻说道，“只是比较幸运，活到了能心平气和看着那段过往的年纪。”
说完，她不再停留，抱着那本厚重的书，一步一步地、缓慢地消失在了走廊的阴影里。
教室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詹姆斯·波特才猛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刚刚从水里挣扎出来：“梅林啊……我原来以为林女士生来就是这么……这么……”
“这么平静？”莉莉轻声接话，她的绿眼睛里还残留着震撼，“原来不是平静，是千帆过尽。”
西里斯·布莱克难得没有调侃，他靠在椅背上，灰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对自己都这么狠……难怪她总是一副什么都看透了的样子。”
莱姆斯·卢平温和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思索：“她说的对，承认它存在过，然后继续往前走……”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月圆之夜后会隐隐作痛的旧伤疤。
而彼得·佩迪鲁，则还沉浸在刚才自己成功对抗博格特的激动与林若常惊人过往的双重冲击中，他喃喃道：“林女士她……原来也曾经……那么害怕过吗？”
他以为的恐惧是狼人，是暴力，却没想到，一个人最深的恐惧，可以来自于自身，来自于那个想要毁灭“变质”自我的、年少的自己。
这一天的黑魔法防御课，没有教会他们多少高深的魔咒，却在他们每个人的心里，刻下了一道关于成长、关于过去、关于如何与内心黑暗共处的，沉重而深刻的烙印。
人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那位总是看似游离在外的林女士，并非生来淡漠。
那身看似厚重的疲惫，或许正是与无数个这样的“过去”搏杀后，留下的勋章与代价。
霍格沃茨的走廊依旧古老而宁静，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投下斑斓的光影，一切平静如常。
但在这群刚刚下课的学生们眼中，多了些名为成长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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