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雄把车拐进镇子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时,副驾的周父抱着猪头睡的正香.
后排的陈艳青正举着手机拍路边扎堆晒太阳的老母鸡,李志突然笑出声:“嫂子,你拍这玩意儿干啥?等会儿见着周婶,可别告诉她你把她家未来下蛋主力给存相册里了。”
陈艳青手一抖,镜头晃到了墙根下嗑瓜子的大黄狗,那狗斜睨着他们,尾巴跟挂了铅似的懒得动。
“我这不是紧张吗,”她揉着衣角,“万一你周婶看不上我咋办?”
“不会,青子,我妈很喜欢你!”周雄打了把方向盘,车轱辘碾过一段碎石路,颠得三人脑袋直磕车顶,“我妈昨天在电话里还说,只要是女的、活的,能看上我就算烧高香了。”
话音刚落,就见周雄家租的小院门口的竹篱笆豁了个口子,周母正踮着脚往这边瞅,看见车就直挥手:“雄子他爹!你回来了?你爹在里屋哼唧呢!”
三人冲进屋时,周爷爷正盘腿坐在炉子旁边,裹着件洗得发白的军大衣,看见周雄就想挪身子,被周母一把按住:“别动!昨天还硬撑着去喂猪,今早就烧得直哼哼,说啥也得去卫生院看看。”
周父抱着猪头进了屋,放下猪头,伸手摸了摸周爷爷的额头,烫得能煎鸡蛋。
“走,我带你去隔壁镇卫生院,顺路做个检查。”他刚要扶周爷爷,周父突然眼睛一亮:“等等!院里那头肥猪该杀了,正好把猪圈倒腾出来,我今天买了4头大肥猪,一会二堂哥给送过来……”
“爹!你都烧糊涂了!”周雄哭笑不得,“猪重要还是爷爷的身体重要?”
“都重要!”周父拍着炕沿,“那猪是给你爷杀了留着过年的,今天不杀,明天就瘦了!”
李志在旁边帮腔:“叔说得对,杀!我跟周雄搭把手,青子你陪着叔和周爷爷去检查,两不耽误。”
结果车开到镇卫生院门口,三人全傻了眼。
红砖墙上的“为人民服务”掉了仨字,剩个“为民”在风里晃悠,铁栅栏门锈得合不上,门房窗户糊着的塑料布破了个大洞,往里瞅连根人毛都没有。
周雄下车拍了半天挂号处的玻璃:“有人吗?看病!”
回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撞了三圈,惊飞了房檐下的麻雀。
陈艳青掏出手机看时间:“这才下午三点,不该下班啊。”
李志绕到后院,回来时捂着鼻子:“好家伙,茅房都长蘑菇了,我看这地方半年没人上班都不稀奇。要不咱直接去县医院?”
正说着,周雄手机响了,是三舅爷家的二儿子,人送外号“二柱子”,一开口就带着拖拉机突突声:“大外甥,你们到家了不?我已经到镇子上了,拖拉机里的肥猪嗷嗷直叫,怕是饿了!”
5分钟后,周雄们回到了镇子路口,二柱子开着周父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拖拉机停在了镇子路口。
周父被周雄扶上拖拉机斗,刚坐稳就拍着旁边的猪笼:“把它也一起抬下去上,省得跑两趟。”
李志看着肥猪在笼子里哼哼,又看看裹着军大衣的周爷爷,忍不住笑:“叔,您这待遇跟猪一样啊。”
二柱子叼着烟发动拖拉机,黑烟喷了陈艳青一脸:“妹子你不懂,这叫军民鱼水情……哦不,人车猪和谐共处!”
拖拉机颠得像要散架,周父在后面跟猪一起晃,还不忘回头喊:“雄子,开车跟紧点!别让二柱子把你爹跟猪拉混了!”
到了周雄家小院外面,周雄刚停稳车,就见二柱子正跟周父讨价还价:“舅,这猪最少得给我留两斤五花肉,我媳妇昨儿还念叨着呢。”
周父拍着胸脯:“别说两斤,你帮着把猪抬下来,后腿给你留一只!”
李志挽袖子时差点把手表甩飞:“杀猪我可没经验啊,要不我负责递刀?”
“你递刀?我怕你把自己手剁了。”周雄白他一眼,转头看陈艳青,“要不你去旁边小卖部买点水?”
陈艳青却挽起了袖子:“我来帮着按住猪腿吧,我老家以前杀过羊。”
结果真动手时,最狼狈的是李志。
肥猪被捆住时猛地一挣,溅了他一脸泥水,他嗷一嗓子蹦到三米外,捂着眼睛喊:“它瞪我!这猪成精了!”
逗得旁边看热闹的二柱子直拍大腿。
陈艳青倒镇定,死死按住猪后腿,还提醒周雄:“往左边点,那地方皮薄。”
周父在旁边看得直点头,悄悄跟二柱子说:“这姑娘不错,比雄子那小子强。”
等猪肉被分门别类挂起来,天已经擦黑了。
周母早就拎着菜篮子在周家的厨房忙活,见他们进来就往桌上端菜:“快吃快吃,杀完猪得吃碗热乎的,祛祛邪。”
八仙桌上摆着红烧肉、炒猪肝、酸菜白肉,还有瓶没开封的二锅头。
周父喝了两盅,脸色红润了不少,突然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周雄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该来的躲不掉。
“爹,妈,”周雄清了清嗓子,把陈艳青往身边拉了拉,“跟你们正式介绍一下,这是陈艳青,我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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