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碎雪,狠狠砸在青阳城的城楼上,发出呜咽般的呼啸。林越立在垛口旁,玄色锦袍被寒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悬着的“裂穹”剑——这柄曾随他斩过北境蛮王、破过西漠联营的佩剑,剑鞘上还凝着未化的霜花,像是在无声诉说着过往的征战。他望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苍茫原野,目光落在东南方那片隐在云层下的天际线,那里,是大秦王朝的方向。
“将军,行囊已备好,随行的三百锐士也已在城外校场集结完毕。”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副将秦武一身银甲,双手捧着一件玄色镶金边的披风,快步走到林越身侧。这位曾与林越一同在北境浴血的汉子,此刻眉宇间带着几分不舍,却又藏着对前路的期许,“只是……青阳城刚安定不过半年,您这一走,城中百姓怕是要牵念。”
林越接过披风,指尖触到冰凉的绸缎,却没立刻披上。他转头看向城内,青阳城的街巷已不复去年战乱时的残破,临街的酒肆挂起了新的幌子,孩童在雪地里追逐打闹,妇人正站在门口晾晒着刚浆洗好的衣物,袅袅炊烟从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升起,在雪色中晕开暖黄的雾霭。这是他用三个月血战换来的安宁,是他麾下无数将士用性命护住的烟火气,如今要暂别,心中难免有波澜。
“安定不是靠一人守着的。”林越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留下的城防图,你按上面的部署加固东南二门,粮仓的粮食要分三成存入地下密库,以防突发战事。至于百姓……告诉他们,我去大秦,是为了寻一条能让天下少些战乱的路,待事成之日,我会回来陪他们看遍青阳的春桃秋枫。”
秦武重重颔首,将林越的话一字一句记在心里。他知道,自家将军从不是恋栈安逸之人,当年北境告急,林越刚在西漠打完三个月的恶仗,连盔甲都没来得及卸,就带着残部星夜驰援;后来青阳城被叛军围困,林越更是亲登城楼,身先士卒,硬生生用血肉之躯守住了这座城。如今林越要去大秦,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那封来自大秦太子嬴昭的密信,他虽未细看,却从林越近日的部署里,窥到了几分王朝纷争的暗流。
“将军,那嬴太子的密信,当真可信?”秦武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大秦与大楚隔江而治已有百年,两国虽偶有通商,却素来互不信任,如今嬴昭突然派人送来密信,邀林越前往咸阳共商“安天下之策”,其中风险可想而知。
林越从怀中取出那封早已被他翻读无数次的密信,信纸是大秦特有的暗纹绫纸,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一笔一划都透着股杀伐决断的气势。他指尖划过“天下分久必合,然战火连绵,黎民苦不堪言,愿与先生共寻济世之道”这几行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嬴昭此人,我虽未谋面,却早有耳闻。三年前大秦西疆叛乱,他以太子之身亲征,用三个月平定叛乱,却未屠过一座城,还减免了西疆三年赋税——这样的人,至少比那些只知争权夺利、不顾百姓死活的诸侯,多了几分仁心。”
顿了顿,林越将密信重新折好,收入怀中:“何况,如今大楚内乱初定,新帝年幼,权臣当道,我若留在楚地,要么卷入朝堂纷争,要么被束之高阁。而大秦不同,嬴昭有野心,更有能力,他需要我这样懂军事、知民生的人辅佐,我也需要他这样的平台,去实现‘止戈定天下’的志向。这一趟,纵使前路布满荆棘,我也必须去。”
秦武不再多言,只是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末将定守好青阳城,等将军凯旋!”
林越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多保重。”
说完,他转身走下城楼。玄色的披风在雪地里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像是一道劈开寒冬的光。
城门外的校场上,三百锐士早已列成整齐的方阵。这些将士都是林越从北境旧部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个个身经百战,武艺高强,其中有曾随他冲锋陷阵的骑兵,有擅长侦查的斥候,还有精通医术和工程的辅兵。他们穿着统一的玄色劲装,腰间佩刀,背上负弓,目光如炬地望着走来的林越,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对主将的绝对信任。
“见过将军!”三百人齐声高呼,声音震得雪沫从枝头簌簌落下,在空气中扬起一片细碎的白。
林越走到方阵前,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熟悉的脸庞——有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兵赵虎,有擅长百步穿杨的射手李青,还有刚满十八岁、却已在战场上杀过敌的少年兵王小六。这些人,都是他的兄弟,是他可以将后辈托付的人。
“诸位,”林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今日我们要离开青阳,前往大秦。这条路,或许会遇到叛军拦截,或许会遭遇天灾险阻,甚至可能再也回不来。你们若有不愿去的,现在可以站出来,我林越绝不强求,还会为你们备好盘缠,让你们回家与家人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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