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堂内暗流汹涌,肃杀之气仿佛能透过山石弥漫出来。然而,在外门区域,尤其是在历勿卷那座日渐生机勃勃的小院周围,空气中弥漫的却是一种与宗门整体氛围格格不入的、近乎奢侈的宁静与温馨。这种宁静并非死寂,而是一种有序的、充满活力的平和,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海面上那片刻诡异的、映照着夕阳余晖的瑰丽平静。
傍晚,夕阳熔金。
天边的云霞被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柔和的光线穿过小院外新搭的简易凉棚,在平整过的泥土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凉棚是用周瘸子和李老实从后山捡来的老藤和韧性十足的灵竹枝搭建而成,虽然粗糙,却异常牢固,顶上还爬着几株孙小梅移栽过来的、开着淡紫色小花的藤蔓,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宁神香气。
小院的成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凉棚下、或是院门口的翠竹旁,并未进行正式的修炼。结束了白日里“番茄钟”式的专注修炼和高效的团队任务后,这属于“自由休息”的八个时辰中的时光,被他们赋予了更多积极而放松的内容。
凉棚一角,钱宝正拿着一把品质普通的小刻刀,对着一块质地细腻的青冈木埋头苦干。他面前摊开着一本薄薄的《基础符文图解(入门篇)》,旁边还放着几块刻废的边角料。他的手指远不如分拣药材时灵巧,刻刀在他手里显得有些笨拙,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汗。
“不对不对,这里拐角要圆润,灵力通路才能顺畅……”他嘴里念念有词,对照着图册,小心翼翼地修正着线条。这是他主动向吴秀才请教后,开始尝试学习的辅助技能——制作最基础的“净尘符”胚子。虽然失败率很高,但他乐此不疲,觉得这比单纯枯燥的修炼有意思多了。
孙二狗盘腿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一块绒布,正仔细擦拭着一套保养地火控制阀门的特制小工具。这是他从丹阁带出来的习惯,工具就是伙伴,必须维护好。他偶尔抬头瞅一眼钱宝那笨拙的样子,嗤笑一声:“我说钱胖子,你那是在刻符还是在啃木头呢?看着都费劲!”
钱宝头也不抬,反唇相讥:“总比你个大老粗只会摆弄铁疙瘩强!等小爷我刻出能用的符,第一个拍你脑门上!”
两人斗嘴已是常态,众人见怪不怪,反而觉得增添了几分生气。
另一处,苏柒柒和赵明、孙小梅几人围坐在一起,中间摊开着一张略显陈旧的《天衍州常见灵植分布简图》。苏柒柒指着图上几处标记,低声讲解着不同环境下可能生长的灵植特性及其粗略的药用价值。这是她在传功堂听课之余,自己搜集资料整理的,此刻正分享给有兴趣的同伴,拓宽大家的见识。赵明听得认真,不时发问;孙小梅则拿着小本子,快速记录着要点,她对辨识花草本就有些兴趣。
吴秀才没有参与任何一组,他独自坐在靠近院墙的一张用边角料钉成的简陋书案后——这是周瘸子按他的要求特意打造的。书案上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虽然纸是粗糙的草纸,墨是最普通的松烟墨),他正凝神静气,用他那手工整的小楷,将白日里小组各项活动的记录、成员们的反馈、以及他观察到的一些细节,誊写到一本新订的线装册子上。封面上,是他用稍大些的字写下的——《小组日志·癸卯年秋》。他的神情专注而满足,仿佛在从事一项无比神圣的工作。
王铁柱和李远则在一旁的空地上,缓慢地练习着一套强身健体的基础拳法,动作并不刚猛,更注重呼吸与动作的协调,舒展筋骨,缓解白日劳作的疲乏。这是历勿卷根据前世一些养生理念,结合此界粗浅的炼体术改编的,强调“活动”而非“苦练”。
周瘸子没闲着,他正检查着凉棚的结构,这里敲敲,那里紧紧,确保其稳固。李老实则拿着扫帚,默默地将院落内外再次清扫一遍,连角落里的落叶都不放过。对他们而言,让这个“家”保持整洁有序,本身就是一种修行和享受。
历勿卷没有待在静室,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屋檐下,面前放着一张小几,上面摊开着厚厚一叠稿纸,正是他不断完善中的《天衍工作法(试行版)》。他手中拿着一支炭笔,时而凝眉思索,时而快速书写,将近日小组运行中暴露出的问题、成员们提出的有效建议、以及他对不同场景下效率优化方法的思考,逐一补充进去。他的神情专注而沉静,偶尔抬头看看院内各自忙碌、气氛融洽的同伴们,嘴角会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温和的笑意。
这种情景,与宗门内普遍存在的、要么在修炼室苦熬、要么在任务中奔波、要么在居所里焦虑计算的氛围,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小院仿佛自成一方天地,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压力。
然而,这份宁静并非毫无波澜。
院外不远处的小径上,偶尔有弟子路过。看到院内情景,有人露出羡慕之色,低声交谈;有人则不以为然地撇嘴,甚至故意提高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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