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立生这一嗓子,像是给死寂的朱家湾扔了颗炮仗。
黑暗中,影影绰绰的好几个人影,晃晃悠悠的手电光柱,都朝着朱家院子这边汇过来。
朱立生喘着粗气,胸口像是拉坏了的风箱,呼哧呼哧地响。
他没理会那些嘈杂的声音,只是转过身,看向自家那间透出微弱光亮的偏房。
阿婆的咳嗽声,似乎比刚才更急了。
“咳咳……咳……生子?”
紧接着,堂屋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朱全才披着件褂子,趿拉着鞋,快步从屋里跑出来。
他没说话,就那么站在朱立生面前,浑浊的眼睛里,全是藏不住的担忧。
“叔,婶儿,没事儿!”
朱立生看到几个邻居已经跑到了院门口,他扬起嗓子喊了一声。
“我没事儿,就是心里憋屈得慌,喊一嗓子透透气,吵着大伙儿了,对不住啊!”
他的声音沙哑,但中气十足。
院门口的人影顿了顿。
“吓我一跳,还以为出啥事了。”
“这孩子,八成是让鱼塘那事给逼的……”
“唉,都不容易……”
议论声渐行渐远,光柱也散了,村子又慢慢恢复了安静。
朱立生转回头,看着面前的老头子。
朱全才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变成了一声叹息。
“唉……!”
“没事。”
朱立生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只是那笑意在夜里看着有点瘆人。
“老头,你进去吧,我好着呢。”
朱全才还是不动,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朱立生走上前,伸手帮老头子把衣领理了理。
“老头子,”他声音放低了些,“明儿个,你就别去工地扛水泥了。”
朱全才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疑惑。
“待家里,有事儿。”朱立生又补了一句。
说完,他不等朱全才反应,转身就朝院门口走。
“你干啥去?”朱全才在后面急着喊。
“出去转转!”
朱立生的声音从黑暗里飘过来,人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
朱全才追到门口,只看到儿子高大的背影,很快就融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
方向,是自家鱼塘那边。
他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夜风吹过,他裸露在外的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朱全才像是没感觉到,只是默默地转过身,拖着沉重的步子,蹲在屋檐下。
他从兜里摸出旱烟袋,哆哆嗦嗦地点上。
不是因为冷,也不是因为怕。
他就是觉得,心口那块地方,堵得慌,像是被石头压着。
儿子的那一嗓子,喊的是憋屈,可听在他耳朵里,每一个音都像是在抽他的脸。
他这个当爹的,没本事。
护不住家,护不住儿。
黑暗中,只有烟锅里那点火星,随着他的呼吸,忽明忽暗,像他此刻的心情,沉到了谷底。
另一边。
朱立生几乎是一路狂奔到自家鱼塘的。
夜里的鱼塘,黑得像块破布,死气沉沉的。
风吹过水面,连一丝涟漪都懒得泛起。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走到塘边那块他经常待着的大青石上,一屁股坐下。
月光被乌云遮住,周围黑得吓人。
可朱立生的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没有再去看空间里那些巨物,他的心里,此刻只有一件事。
朱大海。
还有那份该死的合同。
之前,那份合同是套在他脖子上的绳索,越挣越紧,能把他活活勒死。
朱大海用这份合同,把他家吃得死死的。
想退塘?没门!想撂挑子不干?等着坐牢!
所以朱大海才那么有恃无恐,稳坐钓鱼台。
可现在……
朱立生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腹黑的笑容。
情况不一样了。
形势逆转,“产房传喜讯,他升了!”绑定系统了。
有了空间鱼塘做后盾!
这个他恨不得一把火烧掉的破鱼塘,一夜之间,成了聚宝盆。
而那份合同,也不再是绳索。
它变成了一道护身符,一把反过来可以捅向朱大海的刀子!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二十年承包权!
是你朱大海当初逼着我签的,是你拿着“法律责任”不让我退的。
好啊。
那这个鱼塘,在这二十年里,就姓朱!
他朱大海,眼红也好,嘴馋也罢,只要这份合同在,他就只能干看着!
他朱立生,就要当着他的面,从这个鱼塘里,一网一网地捞出金山银山来。
朱立生能想象得到,当朱大海知道这个被他视作鸡肋的破鱼塘,养出了几十上百斤的巨鱼!
甚至能卖出天价的时候,那张油腻的脸,会变成什么颜色。
贪婪的家伙,到时候肯定坐不住。
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把鱼塘抢回去。
可合同在。
他越是急,越是上火,就越是没辙。
到时候,主动权就彻底调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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