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北郊,碧水云天疗养院。
这里没挂牌,门口只有三道岗。
荷枪实弹的哨兵核对完三遍证件,厚重的铁门才向两侧滑开一条缝。
特护病房内,静得只剩下心电监护仪偶尔发出“滴”的一声。
岳老八坐在床边那把硬木椅子上,双手死死扣着膝盖,脊背挺得像块钢板。
平日里,他在南区的夜场咳嗽一声,半条街的老板都得出来递烟。
这会儿,他那颗光头上渗出一层油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愣是没敢伸手去擦一下。
病床上靠着个干瘦老人。
陈老,前省里的二号人物。
老人手里捏着几张薄薄的化验单,手指枯瘦,手背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凸起。
但他拿着单子的手,很稳。
三天前,这只手连个茶杯都端不起来,水泼得满床单都是。
主治医生站在墙角,低头看着地板上的花纹,白大褂里面的衬衫领子湿透了一圈,手里那支签字笔的笔帽已经被他捏裂了。
“邪门。”
陈老将化验单拍在床头柜上。
啪。
力道不大,但在死寂的房间里,这一声像是打在所有人天灵盖上。
“真他妈邪门。”
这句粗口从这位修养极高的老人口中蹦出来,震得岳老八心头一颤。
陈老摘下老花镜,那双眼睛盯着岳老八。
“小岳子,交个底。”
陈老指着单子上那一排排箭头朝下的数据,手指在“神经元活跃度”那一栏重重点了两下。
“空腹血糖8.2,那股子要把脑仁钻透的神经痛,昨晚一次没犯。
老头子我这三年来,第一次睡了个整觉。”
他身子前倾,那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直扑岳老八面门。
“这鱼,是不是打了什么还没上市的美国激素?
还是你联合这帮医生,改了数据以此来哄我这个快进棺材的人开心?”
墙角的医生猛地抬头,刚张嘴,被陈老一记冷眼把话堵回了嗓子眼。
岳老八喉结上下剧烈滚动了一下。
大腿肌肉紧绷,掌心全是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赌赢了。
朱立生那个小王八蛋没骗人。
那鱼不是鱼,是续命的金丹。
“老首长,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
岳老八腾地站起身,往前跨了半步,胸脯拍得“砰砰”作响,声音洪亮却带着颤音。
“这叫星海龙趸。我那小兄弟用土法子养的,喝山泉水,吃特制秘方。
别说激素,连一粒抗生素都没有。他说这鱼肉里有种特殊的……活性酶,能修补神经,清血管。
这就是最地道的食补!”
“食补……”
陈老靠回枕头,闭上眼。
昨晚那碗鱼汤滑过喉咙的温热感还在。
胃里暖烘烘的,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泛着酸水,那种生命力重新回到躯壳里、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的感觉,骗不了人。
“还有吗?”
三个字,轻飘飘的。
却像是一块巨石砸在岳老八心口,砸得他心花怒放,差点当场笑出声。
岳老八脸上的横肉挤成了一团,牙花子都露了出来,赶紧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
“有!我已经让他把那个池子封了,最好的那一批,除了您这里,哪里也不送。”
“那养鱼的小子……”
陈老的手指在被单上有节奏地敲击。
“叫朱立生。”岳老八赶紧补上。
“嗯。”
陈老睁开眼,拿起旁边的温水抿了一口,动作稳健有力,“这事别大张旗鼓。
但这鱼……以后我这儿一日三餐,断不得。”
……
同一时间,珠江新城,“青馆”。
这是全羊城唯一一家拿了米其林三星的中餐厅,也是无数老饕心中不可逾越的圣地。
厨房里,除了抽油烟机的嗡鸣,听不到任何杂音。
主厨叶青穿着一身雪白的厨师服,站在案板前。
他手里握着一把定制的柳刃,刀身映着他那张写满狂热的脸。
案板上,躺着一条刚杀好的星海龙趸。
鱼肉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粉色光泽,如果不凑近看,甚至会以为那是一块顶级的羊脂玉。
没有任何腥味。
相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类似于瓜果清香的味道,很淡,却直往鼻子里钻。
叶青的手在抖。
作为一个“厨痴”,他处理过这世上九成以上的顶级食材,从北海道的蓝鳍金枪鱼到伊朗的白鲸鱼子酱,他从未失态过。
但今天,他觉得自己这四十年白活了。
刚才他切下薄薄的一片生肉放进嘴里。
没蘸酱油,没蘸芥末。
那肉片刚接触到舌尖,体温一激,瞬间化开。
一股甘甜伴随着极其霸道的鲜味,直接冲上了天灵盖,让他头皮发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主厨,外面的客人都催了三遍了。”
副厨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那是王导和李影后那桌,说是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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