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斯莱斯幻影驶过江湾大桥。
车内冷气开得很足。
黄乐瑶缩在门边,身体随着车辆的起伏轻微晃动。
脚后跟钻心地疼。
白天那双挂着死鱼烂虾的解放鞋不合脚,粗糙的橡胶内里磨破了娇嫩的脚后跟,渗出的血水和袜子粘连在一起。
刚才为了出门,她硬生生把这双受伤的脚塞进了Jimmy Choo的尖头高跟鞋里。
真皮内衬挤压着伤口。
每一下颠簸,都像是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咔哒、咔哒。”
旁边传来核桃碰撞的脆响。
朱立生靠在真皮座椅上,手里盘着那对地摊上淘来的文玩核桃。
他视线落在窗外飞逝的羊城塔上,连个余光都没分给身边冷汗直流的女人。
这辆挂着“粤A·00000”黑牌的车,岳老八硬塞给自己的,不要都不行,司机把车钥匙放在引擎盖上就跑了。
以前,黄超为了跟这辆车的主人搭句话,能在寒风里站半个小时。
现在,朱立生收得理所应当,连句谢都懒得说一句。
“暴发……老板。”
黄乐瑶声音发颤,双手绞着那条借来的黑色晚礼服裙摆。
朱立生手里的核桃没停。
“黄沙市场今天退租了一百三十家商户……医院刚下了病危通知书,我爸血压要是再降不下来,血管随时会爆。”
黄乐瑶指甲掐进大腿肉里,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能不能……别发那张黑名单?只要你撤回通告,以后我肯定听你话。
再也不往茶里加料了,你要我擦玻璃我就擦玻璃,你要我干什么都行。”
尊严?
在父亲的病面前,在家族危机面前,那就是个屁。
核桃声停了。
朱立生侧过头。
他上下打量着黄乐瑶。
这女人妆容精致,却掩盖不住眼底的乌青,那身昂贵的礼服穿在她身上,透着一股强撑的虚弱。
“听话?”
朱立生把核桃扔在小桌板上,身子前倾。
那股混杂着烟草和薄荷的冷冽气息,直接冲进黄乐瑶的鼻腔。
“黄秘书,你搞错了一件事。”
朱立生伸手,粗糙的指腹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你爸那些所谓的盟友、朋友,以前捧着他,是因为他手里有肉。
现在我端了一锅‘龙肉’出来。肉在我碗里,我的价值比你爸高一万倍。”
手指用力。
黄乐瑶下颚骨生疼,却不敢挣扎。
“那群饿狼为了吃到肉,自然会转头来咬死你爸这个旧奴才,好向我这个新主人摇尾巴。”
朱立生松手,拿起湿巾擦了擦手指,仿佛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
“这叫丛林法则。至于你……”
他把湿巾扔进车载垃圾桶。
“现在的价值就是个好看点的摆件。想求情?等你学会怎么做一条合格的鱼,再来跟我谈条件。”
车身平稳减速。
徐亮拉开车门。
江风裹挟着珠江特有的潮湿气息和两岸奢靡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金樽”会所。
羊城销金窟,名利场。
门口两排迎宾哪怕在夜风里冻得发抖,也要露出修长的大白腿。
见到这辆黑牌车,她们整齐划一地弯腰,胸口白腻一片。
“朱先生晚上好!”
声音娇媚,透着讨好。
朱立生下车,整理了一下袖扣,迈步上台阶。
黄乐瑶咬着牙,忍着脚跟撕裂般的剧痛,迈出腿。
高跟鞋落地。
那一瞬间,她五官扭曲了一下,随即迅速换上那副练了二十多年的得体微笑,跟在朱立生身后半步的位置。
大门推开。
悠扬的萨克斯声流淌。
空气中弥漫着顶级雪茄和昂贵红酒混合的味道。
这种味道黄乐瑶闻了二十年,以前觉得是享受,今天闻起来,却比那发臭的鱼塘还要让人作呕。
朱立生一露面,原本热闹的卡座区出现了一瞬间的真空。
几十双眼睛转了过来。
贪婪、审视、算计、讨好。
那些视线如有实质,粘在朱立生身上。
梅香酒店的大堂经理几乎是滑跪过来,弯着腰把朱立生引向正中间那个视野最好的“帝王座”。
“哟,这不是咱们的黄大小姐吗?”
一个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微妙的宁静。
卡座角落里,一个穿着粉色衬衫的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刘家二少,刘浩。
半个月前,这人还在黄家别墅门口送了999朵玫瑰,只为求黄乐瑶加个微信。
被拒后,他在圈子里发誓非黄乐瑶不娶。
此刻,刘浩脸上挂着戏谑,那双原本深情的桃花眼里全是恶意。
他无视了朱立生,直接挡在黄乐瑶面前。
“听说黄叔叔进ICU了?啧啧啧,这以后谁给瑶瑶你买爱马仕啊?”
刘浩往前凑了一步,香水味冲得黄乐瑶胃里翻腾。
“正好,我那游艇上缺个负责倒酒的。一个月两万,外加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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