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晚在书房露了一手,揪出账本里的猫腻后,沈墨对苏雨荷这新媳妇儿,算是刮目相看了。原本以为就是个读死书的大家闺秀,没想到肚子里有真墨水,算账看账,心细得跟绣花针似的。
沈墨这人,向来是看重能力的。既然苏雨荷有这本事,他也不客气,真就把府里一些不太紧要、但又繁琐的日常账目交给了她打理。什么采买开支、下人月钱、人情往来之类的,都归她管。
苏雨荷呢,也是憋着一股劲儿。嫁到商贾之家,她心里本来是不太得劲的,总觉得跟自己书香门第的出身不搭。可沈墨跟她想象中满身铜臭的商人不太一样,说话有见识,做事有章法,如今还肯让她接触账目,这份信任,让她心里那点疙瘩稍微松动了些。她处理起账目来,格外认真,一笔一笔算得清清楚楚,条理分明,连沈万山看了都直点头,私下里跟沈墨夸这儿媳妇娶得好,是个能持家的。
这小两口的关系,算是破冰了,从之前的客客气气、各睡各的,变成了能在一个桌上吃饭,偶尔还能聊上几句家常和账目。虽然离蜜里调油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像刚开始那么别扭了。
这天,沈墨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锦盒。他径直去了苏雨荷处理账务的小花厅。
“夫人,忙着呢?”沈墨走进来,语气比往常随意了些。
苏雨荷正对着账本拨算盘,闻声抬起头,见是沈墨,放下笔,起身道:“夫君回来了。还有些采买的单子要对一对。”
“嗯,不急。”沈墨把锦盒往她面前的桌上一放,“喏,给你个小玩意儿,算是对你这些天辛苦的谢礼。”
苏雨荷有些诧异,看着那精致的锦盒,犹豫了一下,伸手打开。里面躺着一块她从未见过的物事——黄铜壳子,玻璃面儿,下面还坠着条细细的金链子。玻璃面底下,有几根指针在“滴答滴答”地走着。
“这是……?”苏雨荷拿起那块沉甸甸的“怀表”,一脸茫然。这年头,看时辰全靠日晷、刻漏或者看天,这种西洋传来的精密计时器,别说她,很多男人都没见过。
“这叫怀表,西洋来的玩意儿,用来看时辰的,比看日头准多了。”沈墨凑近了些,指着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和指针,耐心地教她,“你看,这根短的是时针,长的是分针……这么看,现在大概是申时三刻(下午四点左右)。”
苏雨荷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她看着那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感觉新奇极了。“这……太贵重了。”她下意识地想推辞。这东西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而且还是稀罕的洋货。
“拿着吧。”沈墨语气不容拒绝,“你帮我打理内务,省了我不少心。以后看时辰也方便些,免得对账对得天黑了都不知道。”他顿了顿,又半开玩笑地加了句,“再说了,我沈墨的夫人,用点稀罕物,怎么了?”
苏雨荷听着他后面那句话,脸颊微微发热,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不再推辞,小心地将怀表握在手里,冰凉的金属触感却让她觉得手心有点发烫。“那……多谢夫君。”
她低着头,声音细细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欢喜。这不仅仅是一块表,更是沈墨对她能力的认可,和一份……算是体贴吧。
沈墨看着她微红的侧脸和小心摩挲怀表的手指,心里也觉着挺受用。这感觉,比谈成一笔大生意好像也不差。
就在这小两口之间气氛难得有点升温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观墨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都白了。
“公子!不好了!松江……松江急信!”
沈墨心头一凛,那点刚冒头的温情瞬间烟消云散。他一把抓过观墨递上的信,快速拆开。
信是沈刚写的,字迹潦草,透着慌乱:
“公子!我们首航船队出事了!刚出长江口没多久,就碰上了刘香那王八蛋埋伏的船!三四条快船围着我们打!他们人多,还有炮!我们拼死抵抗,沈强为了护船,中了一箭,掉海里了!现在生死不知!船也损了,货也丢了一半!我们好不容易才摆脱他们,躲到一个荒岛边修理……公子,快想办法啊!刘香的人肯定还在附近搜我们!”
信纸在沈墨手里捏得紧紧的,指关节都泛了白。
王八蛋!刘香!果然是这条疯狗!竟然真的敢在半路下死手!还折了他一个得力手下沈强!
苏雨荷就站在旁边,虽然没看清信的具体内容,但看沈墨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和观墨那惊慌的样子,也知道出了大事。她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脸上写满了担忧,却懂事地没有出声打扰。
沈墨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宋思明!对,找宋思明!刘香这么明目张胆地劫杀挂郑家旗号的船,打的不仅是沈家的脸,更是郑家的脸!
他猛地睁开眼,眼神冷得吓人。
“观墨!”
“小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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