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船失踪的消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墨的心头。那可不是小数目,几乎是沈家目前能流动的血本!更重要的是,这事透着一股邪性——时间点太巧,手法太干净,像是早就盯上了他们。
沈府书房里,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沈刚、沈勇、沈毅,还有几个负责水路运输的核心管事,全都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沈墨没发火,甚至没说话,就那么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眼神跟刀子似的,挨个从他们脸上刮过。
“船,是在出了长江口,往南走的航线上没的。”沈墨终于开口,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的河面,“当时天气怎么样?”
一个管事赶紧回话:“回公子,那天……那天江面上有点薄雾,但风浪不大,绝不是什么能掀翻大船的天气。”
“船上的人呢?一个都联系不上?”
“都……都像是人间蒸发了。按规矩,他们每隔半天会放信鸽传个平安,可最后一只信鸽是头天傍晚放的,之后……就再没消息了。”
沈墨敲桌子的手指停住了。不是天灾,那就是人祸。而且是自己人祸的可能性,越来越大。航线是临时定的,知道具体时间和船号的,除了在座的,就只有……
他目光猛地扫向负责这次转移路线规划的周掌柜。周掌柜是沈家的老人了,跟了沈万山十几年,一向稳妥。
周掌柜被沈墨看得头皮发麻,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公子!冤枉啊!我对沈家忠心耿耿,绝不敢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那路线……那路线是我亲自定的,除了咱们几个,就只有……只有夫人那边,因为要统筹装船清单,看过完整的计划……”
他话一出口,书房里瞬间死寂。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敢看沈墨的脸色。
把夫人牵扯进来了?这……
沈墨的眼神骤然缩紧,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危险起来。他盯着跪在地上的周掌柜,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
周掌柜吓得浑身哆嗦,磕头如捣蒜:“公子息怒!小的绝无怀疑夫人的意思!只是……只是陈述事实啊公子!”
沈墨猛地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了两步。他胸口剧烈起伏,太阳穴突突直跳。雨荷?怎么可能?她这些日子为他分担了多少,他是看在眼里的。那份依赖和情意,做不得假。
可……万一呢?万一她毕竟是苏家的女儿,万一她背后……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掐灭了。他不能,也不愿去怀疑那个夜里会为他留一盏灯,会笨拙地安慰他,肚子里还怀着他骨肉的女人。
“查!”沈墨的声音冷得像冰,“所有接触过转移计划的人,包括内院夫人身边经手过单据的丫鬟婆子,一个一个给我筛!但有一点,”他目光如炬,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谁敢把风声透到夫人那里,惊了她和胎儿,我扒了他的皮!”
“是!”众人凛然应声,冷汗涔涔。
调查在暗中紧锣密鼓地进行。沈墨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水路陆路的,官面私下的,甚至通过宋思明的关系,请动了郑家在水上的眼线。
压力之下,沈墨回内院的时间更晚了,有时甚至就在书房凑合一夜。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吓到苏雨荷。
苏雨荷何等敏感,早就察觉出不对劲。沈墨身上那股压抑的暴戾气息,比以前任何时候都重。她问过两次,沈墨都只含糊地说外面事情多,让她安心养胎。
这晚,沈墨又是一身疲惫地回来,带着淡淡的酒气(他很少喝酒)。苏雨荷挺着越来越沉的肚子,给他端来醒酒汤。看着他眉宇间化不开的郁结和眼底的红丝,她心疼得厉害。
“夫君,”她轻轻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那手冰凉,“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你别一个人扛着,我……我或许帮不上忙,但你说出来,心里也能好受点。”
沈墨抬起头,看着她清澈眸子里全然的担忧和信任,那些怀疑的阴霾瞬间被驱散了不少。他反手握住她温软的手,力道很大,仿佛要从她这里汲取力量。
“没事。”他声音沙哑,终究没能说出口,“就是……丢了一批货,有点烦心。你别操心,我能处理好。”
苏雨荷看着他明显不愿多说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不再追问,只是柔声道:“嗯,我相信夫君。但你也别太累着自己,我和孩子……都指着你呢。”
她拿起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恰好,里面的小家伙不安分地动了一下,踢在沈墨的掌心。
那有力的胎动,像是一下子撞开了沈墨心头的坚冰。他身体一震,看着苏雨荷温柔而坚定的眼神,一股巨大的愧疚和柔软的情愫涌了上来。他俯身,将额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上,闭着眼,深深吸了口气。
“对不起……”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让你担心了。”
苏雨荷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脖颈,给了他一个无声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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