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涧水浸湿了裤脚,每一步都踏在滑腻的鹅卵石上,发出细微的、令人心惊的声响。沈墨一行人沿着山涧向上游疾行,这是他们昨夜未曾深入的方向,也是目前看来唯一可能摆脱追踪的路径。
雾气尚未完全散去,缠绕在林石之间,将前方的视线遮蔽得朦朦胧胧。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赵虎和沈勇一前一后,手始终按在刀柄上,耳朵捕捉着除了水声和风声之外的任何一丝异动。
沈墨背着用树藤捆好的羊肉,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苏雨荷冰凉的手。苏雨荷则抱着沈安,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不哭不闹,只是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安地看着父母。
“夫君,那和尚……会是郑家的人吗?”苏雨荷压低声音,气息有些不稳。
“不确定。”沈墨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两侧陡峭的、长满青苔的岩壁,“但绝非善类。他认得我,目标明确,而且对此地地形颇为熟悉。下游可能有埋伏,向上走,或许能打乱他们的布置。”
他心中还有一层更深的忧虑没有说出口:如果这悟凡和尚不是郑家的人,那又会是谁?在这兵荒马乱之际,除了郑家,还有谁会对他们如此紧追不舍?父亲临终前那句含糊的“要防”,所指的范围,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约莫疾行了一炷香的功夫,涧谷渐渐收窄,水流也变得湍急起来。前方传来轰隆的水声,似乎有一处落差较大的瀑布。
“哨官,前面没路了!”负责探路的护卫折返,脸色凝重地指着水声传来的方向,“是个断崖,水流往下泻,形成了个深潭,两侧岩壁太滑,爬不上去。”
众人心中一紧。难道走错了?
赵虎快步上前查看,片刻后回来,沉声道:“潭子不小,水看起来很深。绕是绕不过去了,要么原路返回,要么……”他看了一眼那泛着幽绿寒光的潭水,“泅渡过去。”
原路返回意味着可能直接撞上迅迹追来的敌人。泅渡?且不说如今已是深秋,涧水冰冷刺骨,队伍里还有苏雨荷和年幼的沈安,如何能过得去?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咻——!”
一支利箭毫无征兆地从侧上方的雾气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被众人护在中间的沈墨!
“公子小心!”沈勇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将沈墨向后一推!
“噗!”
箭矢深深扎入了沈勇的肩胛,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
“有埋伏!”赵虎怒吼一声,“锵”地拔出腰刀,其余护卫也迅速收缩,将沈墨一家围在中心,刀锋向外,紧张地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雾气中,影影绰绰出现了七八个身影,他们穿着杂乱的粗布衣裳,手持钢刀弓箭,脸上带着狞笑,缓缓从两侧岩壁的隐蔽处围拢下来,堵住了他们来时的路。为首一人,身材干瘦,眼神阴鸷,手里握着一张弓,显然刚才那一箭就是他射的。
“嘿嘿,沈大公子,可让哥几个好等啊。”那干瘦汉子咧嘴笑道,露出一口黄牙,“乖乖把东西交出来,或许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沈墨心头一沉。这些人不是官兵,也不是郑家那种训练有素的私兵,看打扮和做派,更像是山匪流寇。但他们的目标同样明确——就是他沈墨!
“你们是什么人?”沈墨强自镇定,一边示意观墨赶紧给沈勇处理伤口,一边冷声问道。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干瘦汉子晃了晃手中的刀,“有人出了大价钱,要请沈公子去做客。至于东西……嘿嘿,你心里清楚。”
东西?沈墨脑中飞速旋转。他们现在除了这点救命的口粮,身无长物。对方指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难道……
他猛地想到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那枚看似普通的家族印信?或者是母亲留下的那只他一直贴身收藏的旧荷包?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难道隐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
“休想!”赵虎须发皆张,“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也敢拦路?想要动沈公子,先问问爷爷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敬酒不吃吃罚酒!”干瘦汉子脸色一沉,挥手道,“上!除了那姓沈的和他婆娘孩子,其他的,格杀勿论!”
匪徒们发一声喊,挥舞着钢刀冲杀下来!
“护住公子和夫人!”赵虎咆哮着,率先迎了上去,刀光一闪,便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匪徒劈翻在地。其他护卫也红着眼,与匪徒厮杀在一起。
刹那间,刀剑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在这狭窄的涧谷中回荡,压过了瀑布的轰鸣。
沈墨将苏雨荷和孩子紧紧护在身后,手中握着一把从护卫那里接过的短刀,眼神冰冷地看着战局。他虽不擅武艺,但绝境之下,也有一股狠厉之气。
匪徒人数占优,而且显然都是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打法凶狠。赵虎等人虽然勇武,但连日逃亡,体力消耗巨大,又要分心保护沈墨一家,一时间落了下风,不断有护卫受伤挂彩,情况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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