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肩头的血,隔着厚厚的布条,仍在缓慢地向外洇,暗红色一点点扩大,像一朵不详的、正在绽放的毒菇。他靠在岩壁上,头无力地垂向一侧,蒙面黑布下露出的那截下颌,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只有细微的、因痛苦而不自觉的抽搐,证明他还活着。
赵虎包扎的手很重,勒得极紧,是为了止血,也像要把那不断流逝的生命力强行锁在这具破损的躯壳里。
平台上,无人说话。
下方涧谷的雾气,随着日头西斜,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愈发浓重起来,带着傍晚的寒意,丝丝缕缕地向上漫涌,舔舐着平台的边缘。那七八个隐匿在雾中的敌人,如同沉在水底的鳄鱼,不再发出任何声响,但这死寂,比任何喊杀声都更令人胆寒。
他们在等。等天黑,等这重伤的猎人流干最后一滴血,等平台上这群困兽自己崩溃。
沈墨能感觉到那无形的绞索正在收紧。他看了一眼昏迷的猎人,又看向脸色铁青、死死盯着下方的赵虎,看向嘴唇哆嗦、眼神惶然的观墨,还有那个断后护卫脸上无法掩饰的恐惧。苏雨荷抱着孩子,缩在最里面的角落,整个人蜷成一团,像是要把自己藏进石头缝里。
不能再等了。
沈墨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不知是之前溅上的,还是自己咬破了口腔内壁。他挪到赵虎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了下面那些“鳄鱼”,也怕惊碎了自己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一点勇气。
“赵叔……不能……不能干等。”
赵虎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沈墨,那里面是压抑到极致的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公子!不等?冲下去是死!待着也是死!还能如何?”
他的声音有些大,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他自己也意识到了,立刻噤声,胸膛剧烈起伏。
沈墨的心脏也在狂跳,但他强迫自己稳住声音,目光扫过平台上散落的几块大小不一的岩石,又看向那些从岩缝里顽强生长出来的、干枯的藤蔓和低矮灌木。
“火……”他吐出这个字,感觉喉咙发紧,“用火……制造混乱……或许……有一线机会。”
“火?”赵虎一愣,随即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沈墨,“公子!点火?这雾气昭昭的,点着了又能有多大用?烟倒是能把自己先呛死!而且火光一起,不正告诉下面那些杂碎我们在哪儿吗?”
“不是在这里点。”沈墨指向平台下方,靠近他们攀爬上来的那条隐蔽路径的附近,那里乱石堆叠,枯草藤蔓相对茂密,“在那里……点一小堆,用湿柴,要烟,不要明火。浓烟起来,借着风势和雾气,能暂时遮挡他们的视线,也……也能让他们疑神疑鬼。”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我们……趁乱,从另一边,找路……溜下去。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一个漏洞百出,希望渺茫的办法。浓烟能挡多久?另一边是否有路?下去会不会是另一个绝境?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坐以待毙,必死无疑。
赵虎死死盯着沈墨,像是在衡量他这个异想天开的主意有几分可行性,更像是在审视眼前这个一向温文的公子哥,骨子里是否还有几分狠劲和决断。半晌,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里的疯狂压过了绝望。
“妈的……赌了!”他低吼一声,“观墨!去找些半干不湿的柴火树枝,要能冒浓烟的!你!”他指向那个断后护卫,“盯着下面,有任何动静,立刻示警!”
观墨和那护卫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不敢耽搁,立刻行动起来,在平台边缘和岩缝间小心翼翼地收集符合要求的柴薪。
沈墨看向苏雨荷,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但最终还是咬着嘴唇,用力点了点头。
他又看向昏迷的猎人。这个神秘的男人,此刻成了他们最大的累赘,却也可能是他们唯一的、连接着更庞大谜团和未知生机的线索。不能丢下他。
沈墨和赵虎合力,将猎人沉重的身体轻轻放平,用剩余的布条尽可能将他固定在一个相对稳妥的位置,准备稍后搬运。
很快,观墨收集来一小捆符合要求的柴薪,多是带着湿气的细枝和枯叶。
赵虎接过,眼神凶狠。“我来点。公子,你们准备好,烟一起,立刻跟我走!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别回头,别停下!”
他拿出火折子,吹燃,那一点微弱的火苗在渐浓的暮色和雾气中,显得如此脆弱。
火苗舔舐着潮湿的柴薪,起初只是冒出呛人的青烟,慢慢地,随着部分干燥处被引燃,一股浓烈的、灰白色的烟雾开始升腾起来,被山风裹挟着,向下方的涧谷弥漫而去。
浓烟的味道刺鼻而醒目。
平台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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