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木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将那点昏黄的灯火与老妪枯坐的身影隔绝开来。怀里的油布包硌着胸口,冰凉坚硬,提醒着沈墨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浓雾未散,夜色更深。风穿过废墟的孔洞,声音变得尖细,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在裸露的皮肤上。沈墨裹紧了破烂的衣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脚下的碎石和冻硬的土块发出轻微的碎裂声。青剑挂在地上,既是支撑,也是在这片死寂中唯一能抓住的实物。
偏殿的轮廓在雾中隐隐浮现,如同蛰伏的兽。门口,赵虎如同一尊石像,拄着刀,警惕地注视着沈墨归来的方向。见他安然返回,赵虎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
“公子?”赵虎压低声音。
沈墨点了点头,没有多说,示意进去。
偏殿内,空气混浊。苏雨荷搂着孩子,蜷在茅草堆里,似乎睡着了,但沈墨能看见她睫毛在微微颤动。观墨和另一名护卫靠墙坐着,眼睛在黑暗中泛着疲惫的光。沈勇呼吸粗重,依旧昏沉。
沈墨走到角落,借着从破窗漏进的一点惨淡微光,将怀里的油布包取出。他没有立刻打开,只是摩挲着那冰凉的皮质和钥匙坚硬的轮廓。
“那老婆子……说了什么?”赵虎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
沈墨将老妪关于北雁栖破败、青霞先生失踪、残图秘藏以及宫内黑手的讲述,简略复述了一遍。赵虎听着,脸色越来越沉,到最后,已是面沉如水。
“他娘的……这比掉进土匪窝还吓人……”他啐了一口,声音干涩,“那这包里的东西?”
“青鸢留下的。”沈墨解开油布,露出里面的皮质卷轴和小巧的黄铜钥匙。他没有完全展开卷轴,只借着微光,让赵虎看了个大概。“像是地图,或者……别的什么。这把钥匙,不知道对应哪里的锁。”
赵虎盯着那鸢鸟钥匙柄,眼神复杂。“那老婆子还说了啥?”
“她说,这里很快就不安全了。让我们拿上东西,离开。”沈墨将油布重新包好,塞回怀里最贴身的位置。
赵虎沉默了。离开?又能去哪里?北雁栖虽是龙潭虎穴,但外面,恐怕更是天罗地网。
“天快亮了。”沈墨看向窗外那愈发浓郁的、预示着黎明将至的黑暗,“准备一下,我们走。”
没有异议。在这地方多待一刻,不安就加深一分。
众人默默行动起来,收拾着本就不多的行装。干粮早已告罄,水囊也空了大半。剩下的,只有满身的疲惫、伤痕,和怀中那不知是福是祸的物件。
沈墨走到苏雨荷身边,轻轻推了推她。苏雨荷立刻睁开眼,眼中没有睡意,只有深深的恐惧和依赖。
“我们要走了。”沈墨低声道。
苏雨荷点了点头,抱紧孩子,挣扎着想站起来,腿脚却因久坐和寒冷有些发软。沈墨伸手扶住了她。她的手冰凉,微微颤抖。
那边,观墨和护卫也搀扶起了沈勇。沈勇意识清醒了些,看着沈墨,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一行人如同被驱赶的羔羊,再次踏入北雁栖废墟的浓雾与晨霭之中。这一次,方向是离开。
穿过死寂的庭院,绕过倾颓的主殿,重新经过那守祠人所在的小屋。小屋门依旧虚掩,里面没有任何声息,仿佛那老妪从未存在过。
走出那高大的、刻着“北雁栖”的门楼,重新回到溪流边的峡谷。天光终于挣扎着突破了云层和雾气的封锁,投下些许惨白的光线,照亮了潺潺的溪水和两岸湿漉漉的岩石。
他们没有沿原路返回那令人窒息的密林,而是选择顺着溪流向下游走。这是最笨的办法,但也可能是最不容易迷失方向的办法。
脚步沉重,无人说话。怀里的卷轴和钥匙,像两块烧红的炭。老妪的警告言犹在耳——“很快就不安全了”。这不安全,来自哪里?是始终未曾放弃的追兵?还是这北雁栖本身潜藏的危险?亦或是……怀里的东西本身?
不知道。只能走,不停地走。
溪流在峡谷中蜿蜒,水声单调而持久。两岸的景色渐渐开阔,树木不再那么阴森密集,偶尔能看到天空惨白的底色。
沈墨回头望去,北雁栖那片废墟早已被山峦和雾气吞没,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沉甸甸的轮廓,烙印在记忆深处。
那里埋葬了一个代号“青鸢”的猎人,有一个守着一堆秘密和执念的瞎眼老妪,还有他刚刚得知的、足以压垮任何人的惊人真相。
他摸了摸怀里的卷轴和钥匙,又看了看身边狼狈不堪、却依旧咬牙前行的同伴。
路,还很长。
而危险,或许正如影随形。
喜欢明末求生:从盐商崛起请大家收藏:(www.38xs.com)明末求生:从盐商崛起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