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被标记的运煤船,名为“黑蛟号”,在卸下部分掺杂着不明矿石的煤块后,并未在偏僻码头过多停留,于次日凌晨,借着未散的晨雾,悄然启航,顺流而下。
得了沈墨的严令,观墨亲自带了两个机警万分、精通水性的兄弟,驾着一艘不起眼的小渔船,远远辍在“黑蛟号”后面。江面开阔,雾气氤氲,正是跟踪的绝佳时机,却也充满了风险,稍有不慎便会被发现。
“黑蛟号”似乎并无明确目的,航行速度不快不慢,时而靠近北岸,时而偏向江心,仿佛在漫无目的地游弋。一连两日,皆是如此。它并未在任何像样的码头停靠补给,偶尔靠岸,也是选择荒无人烟的河滩或支流河口,船上之人会迅速上岸,在附近徘徊片刻,有时会搬动一些东西,旋即返回船上,继续航行。
这种诡异的行径,让观墨愈发确定此船大有问题。它不像是在运输,更像是在……巡逻,或者等待接应。
消息传回,沈墨与胡巡检皆是眉头深锁。
“他们在等什么?”胡巡检在值房内踱步,“还是在确认是否被人跟踪?”
沈墨沉吟道:“都有可能。如此谨慎,恰恰说明这条线对他们至关重要。船上之人上岸搬动东西,或许是在埋藏或转移某些物品,也可能是在留下标记,与下游的同伙联络。”
他看向地图,手指顺着“黑蛟号”航行的轨迹滑动,最终停在了一处名为“老鹳咀”的险要水道。“若我所料不差,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或许并非下游的某个大埠,而是想通过‘老鹳咀’转入支流,进入更为偏僻的腹地。那里山高林密,水道复杂,正是隐藏私矿和熔炼工坊的绝佳场所!”
“老鹳咀……”胡巡检目光一凝,“那里水流湍急,暗礁丛生,大型官船难以通行,确实是走私的黄金水道!我立刻派人走陆路,提前赶到‘老鹳咀’附近设伏监视!”
“陆路要快,但水路也不能丢。”沈墨道,“让观墨他们继续跟着,但务必再拉开距离,确保安全。我们要知道这艘船最终进入哪条支流,确认石矿的大致方位。”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胡巡检派出的陆路精锐换上便装,快马加鞭,抄近路赶往老鹳咀。而江面上,观墨的小渔船则如同附骨之疽,将距离保持在视野极限,死死咬住“黑蛟号”。
第三日黄昏,“黑蛟号”果然驶近了老鹳咀水域。夕阳的余晖将险峻的峡谷和奔腾的江水染成一片血色。到了这里,观墨的小渔船再难跟进,湍急的水流和密集的礁石让小型船只也面临巨大风险。他们只能远远看着“黑蛟号”如同一条真正的黑蛟,灵活地避开明礁暗石,船身微微一偏,熟练地拐进了地图上标记为“野猿涧”的一条狭窄支流,很快消失在暮色与密林之中。
“野猿涧……”接到观墨不惜冒险靠岸发出的飞鸽传书,沈墨与胡巡检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一丝兴奋。
野猿涧,顾名思义,乃是猿猴难攀的险峻之地,涧内水道曲折,人迹罕至。若私矿真藏于此处,确实极难被发现。
“消息已经确认,我立刻起草密报,将‘黑蛟号’及野猿涧的情况,连同我们之前的发现,一并急送按察使司!”胡巡检难掩激动,“请求上峰速派精干人马,会同地方卫所,进山剿匪查矿!”
沈墨却抬手制止了他:“大人,且慢。”
胡巡检一愣:“墨掌柜,如今私矿位置已大致确认,正是请兵围剿的大好时机,为何阻拦?”
沈墨目光幽深,缓缓道:“大人,我们找到的,可能只是一个矿场的入口,或者一个中转站。那‘黑蛟号’运来的,或许只是矿石样本或少量精矿。真正的采矿点、熔炼工坊,以及……那位‘白先生’和手疤男子,未必就在野猿涧。此时若大张旗鼓派兵,固然能端掉这个据点,却必然惊动核心人物,让他们再度隐匿,甚至彻底切断所有线索。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很可能功亏一篑。”
胡巡检冷静下来,细想之下,确实如此。他看向沈墨:“那依墨掌柜之见?”
“围而不打,暗中监控。”沈墨断然道,“请胡大人以巡查水道、清剿水匪的名义,调派可靠的小型战船,封锁老鹳咀入口及野猿涧出口,断绝‘黑蛟号’与外界的联系。同时,派擅长山地侦查的好手,秘密潜入野猿涧,摸清内部地形、人员布防、工坊位置。我们要放长线,通过这个据点,找到通往核心区域的路径,找到‘白先生’!”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在此之前,所有的消息,必须严格封锁,仅限于我二人知晓。我们要营造出一种‘黑蛟号’只是暂时失去联系’的假象,让‘锚公’势力心存侥幸,不敢轻易放弃这条线,也不敢轻易转移。”
胡巡检深吸一口气,深知此计虽险,却是能将敌人连根拔起的最佳策略。他重重一拍桌案:“好!就依墨掌柜!我这就去安排,封锁水道,秘派侦骑!”
夜色中,数条轻捷的快船悄然驶向老鹳咀,而几名如同山魈般敏捷的身影,则借着月色,无声无息地潜入了野猿涧的莽莽山林。
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向着野猿涧,向着那隐藏在山腹深处的巨大秘密,缓缓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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