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停歇,天光未亮。客栈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和潮湿的霉味。两名中了麻药的刺客被捆成粽子丢在角落,兀自昏迷不醒。那个被擒的头目,下巴被复位后,依旧紧闭着嘴,眼神倔强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沈墨没有让赵虎动刑,只是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手里把玩着那对从刺客身上缴获的峨眉刺,指尖拂过冰冷锋利的刺尖。
“这对刺,精钢打造,工艺是北地军器监的风格,但握柄缠丝的手法,却是江南巧匠的路数。”沈墨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刺客听,“一个北军出身的好手,用了江南改良的兵器……有意思。让我猜猜,你们并非直属某位大将,而是被某个势力长期豢养,接受统一训练和装备,对吗?”
刺客头目眼神微动,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沈墨继续施压,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你们接到的命令,是格杀勿论,不留活口。这说明派你们来的人,要么极度自信,要么……就是知道我们手里可能掌握着某些要命的东西,必须尽快抹除。是严松的余党,还是‘船锚’的命令?”
听到“船锚的命令”几个字,刺客头目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下。
“看来是‘船锚’了。”沈墨了然地点点头,“你们这些人,应该算是‘船锚’的外围行动人员吧?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可惜,你们这次的任务,从一开始就失败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却带着致命的诱惑:“知道为什么失败吗?不是因为你们不够精锐,而是因为你们根本不知道在对付谁。柳文渊栽了,严禄倒了,严松自身难保。‘船锚’现在就像一条受了惊的毒蛇,急于咬死任何可能威胁到它的人,却不知这样反而会暴露更多的破绽。你猜,等胡大人带着锦衣卫,顺着你们这根藤摸上去,你们背后那位真正的‘锚公’,是会保你们,还是会像抛弃柳文渊、严禄一样,把你们当成弃子,甚至……灭口?”
“灭口”二字,如同重锤,狠狠敲打在刺客头目的心上。他想起了出发前,接头人那冰冷而不带任何感情的命令,以及那句“若有失手,自行了断,勿累家人”的警告。自行了断……何尝不是另一种灭口?
沈墨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的挣扎,趁热打铁:“你的两个同伴中了麻药,没死。我可以让他们活,也可以让他们‘伤重不治’。你的一家老小,现在何处?北地?还是已被接到了江南‘妥善安置’?你觉得,如果你任务失败又落到了我们手里,你背后的人,是会善待他们,还是……让他们彻底消失?”
亲情,往往是这些死士心中最脆弱的一环。刺客头目的脸色彻底白了,额头青筋跳动,显然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沈墨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椅背,发出笃笃的轻响,仿佛在倒计时。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
终于,刺客头目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低下头,嘶哑着声音开口:“我……我说……但你要保证,不牵连我的家人
“可以。”沈墨果断答应,“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可以尽力斡旋,保你家人平安。”
刺客头目深吸一口气,开始交代:“我们……不属于任何一位将军麾下。是‘暗礁’的人。”
“暗礁?”沈墨眼神一凝。
“‘船锚’是上层,负责谋划、联络、分配利益。‘暗礁’是下层,负责执行、护卫、清理麻烦。”刺客头目低声道,“‘暗礁’的成员,多是各地退下来的军中好手,或者犯事亡命的江湖人,被秘密收拢训练,分散各地,只听令行事,彼此大多不认识。我的直属上线代号‘礁石七’,每次任务通过特定渠道传递,这次的任务指令就是来自他,目标是落霞镇客栈中一名叫‘沈墨’的商人及其随从,格杀勿论。”
“礁石七?如何联系?”沈墨追问。
“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子时,在城南土地庙残碑背面,若有指令,会压在砖下。如需回复或紧急联络,则在碑前插三根长短不一的枯草为记。”刺客头目交代得很详细。
“你们在落霞镇,还有其他据点或联络人吗?”
“我只知道一个临时落脚点,城西铁匠铺‘李记’的后院柴房,是这次行动前‘礁石七’指定的集合处,里面可能还留有一些物资。”
“关于‘船锚’的上层,你还知道什么?”
刺客头目摇头:“我只是‘暗礁’的外围行动人员,接触不到上层。只知道‘船锚’势力很大,不仅在江南,北地、京城也有关系,手眼通天。这次任务如此急切,恐怕是……是‘船锚’上层有人下了死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你们。”
沈墨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不再多问。他让赵虎将刺客头目单独关押,好生看管,并立刻派人按照他提供的线索,去监视城南土地庙和搜查城西铁匠铺后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