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镇客栈内外,戏台已经搭好。沈墨深居简出,脸色“苍白”,言语间带着“惊惶”,几次“催促”赵虎询问最快南下的客船。县衙派来的捕快们如临大敌,将客栈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架势十足,引得街坊四邻议论纷纷,都道这位墨掌柜惹上了天大的麻烦,怕是要跑路了。
暗处,几双阴冷的眼睛密切注视着这一切。客栈对面茶楼的雅间里,一个疤脸汉子(代号“礁石七”)放下茶杯,嘴角扯出一丝残忍的弧度:“吓破胆的雏儿,果然要跑。通知水路的兄弟,准备好,等他上船离了岸,就在江心动手,做得像水匪劫财,干净些。”
“头儿,要不要现在……”旁边一个手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蠢货!”礁石七低斥,“现在客栈里外都是衙门的眼线,硬闯是打官府的脸,容易惹来更大的麻烦。等他自以为安全地上了船,那才是叫天天不应的时候。盯紧了,别让他真溜了。”
他们自以为得计,却不知真正的猎人早已金蝉脱壳。客栈天字二号房内,那个偶尔在窗后惊鸿一瞥的“沈墨”,实则是赵虎找来的一个身形相似的兄弟假扮。真正的沈墨,早在放出风声要跑路的当天夜里,便已换上赵虎弄来的货郎行头,脸上稍作涂抹,趁着县衙换防时的短暂嘈杂,混在给客栈送菜的后厨杂役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潜入了落霞镇码头区一家不起眼的小货栈后院。这里,是胡巡检早年布下的一处暗桩。
就在落霞镇“大戏”上演的同时,观墨手持巡漕御史的勘核,带着四名精锐,已日夜兼程赶到了镇江丹徒。他们没有惊动地方官府,而是直接亮明御史衙门身份,以“突击核查织造局关联仓廪安全及物料存放是否合规”为由,强闯那片正在“修缮”的旧库区。
守卫措手不及,想要阻拦,却被勘合和观墨冷峻的气势所慑。观墨根本不给对方层层上报、拖延时间的机会,带人直扑库区深处传来隐隐金属声的方位。
那是一座外表修缮一新的高大库房,但靠近之后,却能感到地面传来轻微的、有规律的震动,空气中硫磺和金属加热的气味也更加明显。库房大门紧锁,守卫头目支支吾吾,说是存放“贵重织机配件”,没有织造局手令不能开。
观墨冷笑,根本不与他废话,一挥手,两名手下抬出一根包铁头的沉重撞木——这是离京前,沈墨特意提醒准备的“破门利器”之一。
“御史衙门核查,敢阻挠者,以妨碍公务论处!撞开!”观墨厉喝。
轰!轰!轰!
几下猛撞,看似坚固的包铁木门门栓断裂,大门洞开!里面的景象让观墨等人瞳孔一缩!
那里是什么织机房!分明是一座设施齐全的冶炼工坊!数座改良过的小型高炉正冒着暗红的火光,工匠们赤膊忙碌,将黑乎乎的矿石投入炉中,另一边,通红的铜水(掺杂着其他金属)正被导入模具,冷却成锭。角落里堆放着大量已经炼好的金属锭,以及许多打成各种器具半成品模样的铜铁件——其中不少,分明是火炮的炮箍、火铳的枪管、乃至盔甲的甲片!
私炼军械!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全部拿下!封存一切物料账册!反抗者,格杀勿论!”观墨当机立断,手下精锐如虎入羊群,迅速控制现场。
混乱中,一个看似工头模样的瘦小男子趁乱想从角落一处堆放废料的暗门溜走,被观墨一眼瞥见,飞身追上,一脚踹翻。那工头怀里掉出一本裹着油布的小册子。
观墨拾起册子,快速翻看。里面不仅有详细的冶炼配料记录、产出清单,更有几页记载着与“吴江来料”、“仁和提货”的往来明细,以及几笔数额巨大、代号为“锚银”的支出记录,收款方赫然写着“京·刘府”!
“京·刘府”!刘瑾!
铁证如山!丹徒旧库,不仅是私炼军械的工坊,更是“船锚”网络在江南的重要生产和中转节点,并且直接与京城的刘瑾挂钩!
观墨强压心中激动,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必须立刻将人证物证转移。他命人将主要工匠、工头以及所有账册、部分成品半成品迅速打包,准备从水路秘密押走。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撤离时,异变突生!库房深处,一面看似厚重的砖墙,突然发出“扎扎”的闷响,向内旋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比外面更浓郁陈旧的血腥气和金属冷却油的气味扑面而来!
里面还有人!而且有密室!
观墨反应极快,抬手就是一枚飞镖射入洞口,同时厉喝:“戒备!”
洞口内传来一声闷哼,随即是重物倒地的声音。观墨持刀小心翼翼靠近,只见洞口内是一间更隐蔽的密室,空间不大,墙上挂着几幅巨大的、标注着复杂符号和线路的地图(似是矿脉分布及运输路线),桌上散落着一些信笺和一枚……青铜铸造的、拳头大小、造型古朴狞厉的鬼头船锚雕像!雕像底座上,刻着一个清晰的“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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