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所需之物，有些棘手。”陈商人放下茶杯，压低声音，“上好鸟铳、弗朗机炮，西夷管控极严，等闲弄不到，价码也极高。至于船长、炮手、有远海经验的亡命徒……这里倒是不缺，但信得过、敢跟生人闯荡的，需细细寻访，也所费不赀。”
沧溟神色平静：“银钱不是问题。初期不必太多，但要精良可靠。船嘛……‘广源隆’号不宜久用，需另购或租用一艘快船，能在南洋各岛之间灵活穿梭即可。此外，”他顿了顿，“我想知道，旧港林家、暹罗那王府，近来可有管事之人在吕宋？或有方便联络的渠道？”
陈商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位“林先生”所图显然不小，且背景深厚。“旧港林家在马尼拉有商栈，管事的是林家旁支的一位侄少爷。暹罗使节团两月前曾泊靠此地，现已离去，不过留有些许人员采买货物。在下可代为引荐或传递消息。”
“有劳陈先生。”沧溟微微颔首，取出一张数额不小的银票推过去，“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另有重谢。我在此静候佳音。”
陈商人收起银票，笑容深了些：“林先生爽快。只是……”他稍作迟疑，“近日风声似有些紧。听闻大明水师在北方剿灭了一伙巨寇，余党四散。马尼拉的西夷官员，还有甲必丹那边，似乎也接到些风声，让留意北来的可疑人物。先生还需谨慎些，深居简出为好。”
沧溟目光微凝，随即恢复淡然：“多谢提醒。陈某自有分寸。”
送走陈商人，沧溟独自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异国风情的街道与远处西班牙人圣迭戈堡的轮廓。阳光炽烈，椰影婆娑，空气里弥漫着热带香料与海腥混合的气息。
这里暂时安全，但绝非久留之地。沈墨的触角比他预想的伸得更快，大明朝廷对海上失控力量的忌惮也从未放松。他必须更快地重新织网，在这片更广阔、也更凶险的棋盘上，找到新的活路，乃至……反击的支点。
南洋的风，带着暖湿与动荡，正悄然拂过马尼拉湾。一场跨越海疆的追踪与反追踪，已在万里之外的异国土地上，悄然铺开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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