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里静得能听见香灰落在蒲团上的轻响。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线香气息,混着点晒干的草药味,清清凉凉的,压下了血腥气。
墙上挂着泛黄的经幡,角落里摆着尊铜制的小佛像,烛火在佛像前跳动,把影子投在斑驳的木墙上,晃晃悠悠的。
丁忍躺在铺着粗布垫子的木板床上,身上换了身洗得发白的僧袍,伤口重新用干净的布条包扎过,可那点清凉压不住骨子里的疼,脑子昏沉沉的,像灌了铅。
他闭着眼,意识却掉进了梦里。
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他像被无形的力量推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眼前突然出现两扇门,左边的门后静悄悄的,右边的门里却传来细碎的笑声。他犹豫了一下,先推开了右边的门。
——那是记忆深处的画面。
十岁的自己缩在床底下,大气不敢喘。床板震得厉害,伴随着男女的喘息和调笑,他从床底的缝隙往上看,看见妈妈和一个陌生男人滚在一起。他呆住了,小手死死抠着地板,指甲缝里全是灰。他一直以为爸爸妈妈是很恩爱的,每天晚上都会一起给他讲故事。
记忆像被人狠狠摔在地上的话筒,“哐当”一声裂成碎片,画面猛地跳进另一个深渊。
爸爸喝醉了,红着眼摔东西,玻璃杯碎在脚边,酒水混着口水喷在妈妈脸上。他们在吵架,声音像刀子一样扎耳朵。他吓得哇哇大哭,想躲到妈妈怀里,可爸爸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巴掌劈头盖脸打下来,嘴里骂着:“杂种!你这个小杂种!”
年幼的他不懂“杂种”是什么意思,只知道疼,知道爸爸眼里的恨像要把他撕碎。他哭着朝妈妈伸出手,可妈妈只是背对着他,肩膀耸动着,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那份冷漠,比爸爸的拳头更让他疼。
后来,邻居的闲言碎语像苍蝇一样围着他转。“那女人就是水性杨花”“到处勾三搭四”“那小子指不定是谁的种”……他才慢慢拼凑出真相,原来自己真的不是爸爸的孩子。他们要离婚了,爸爸不要他,妈妈也嫌他是累赘。
学校里的孩子欺负他,骂他是没人要的野种,推他、打他,他摔倒在泥地里,看着周围人哈哈大笑,没有一个人来拉他一把。
直到有一天,天晴得特别好。爸爸妈妈突然都对他笑了,给他穿上最干净的衣服,带他去了游乐园。他坐在旋转木马上,抓着栏杆,看着爸爸妈妈站在下面冲他挥手,心里甜滋滋的,以为幸福又回来了。
可游乐园关门的时候,他们把他丢在了门口。妈妈塞给他一把糖,爸爸别过脸不看他。他追着他们的车跑,摔倒了又爬起来,哭喊着“爸爸别走”“妈妈带我回家”,可车越开越快,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路尽头。
梦里的他还在哭,声音嘶哑:“不要离开……别丢下我……”
哭着哭着,眼泪干了,眉头紧皱,心里腾起熊熊的恨。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嵌进肉里,嘶吼道:“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记忆猛地又跳了档,血腥味浓重,看不清,浓浓地飘了过来。
他被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堵在巷子里,那些人脸上挂着恶心的笑,伸手就来扒他的衣服。“这小崽子长得不错”“玩玩不碍事”……
丁忍在梦里疯狂挣扎,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刀,胡乱挥着。血溅了他一脸,温热的,带着腥气。他看着那些男人倒在地上惨叫,看着他们传宗接代玩意掉在自己脚下的东西,突然咧开嘴,露出一个又疯狂又惊悚的笑,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反复掉进这些深渊,爬不出去,只能在黑暗里嘶吼、挥刀,直到喉咙发哑,浑身脱力。
喜欢溺于他的极端请大家收藏:(www.38xs.com)溺于他的极端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