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三年的敦煌，丝绸之路的咽喉要道，东西方文明在此交汇融合。莫高窟的凿刻声昼夜不息，虔诚的画工正在石窟内描绘着西方极乐世界的盛景。
苏砚和李夜行走在熙攘的市集间，刻意收敛着周身的气息。距离牧野之战已过去半月，苏砚的身体仍会不时泛起半透明的波纹，那是过度使用源初之力的后遗症。
“第三个锚点就在莫高窟。”李夜低声道，目光扫过远处山崖上密如蜂巢的石窟，“但这次的感觉很特别，锚点的波动...带着梵唱的音律。”
定界石在苏砚怀中微微发烫，与鸣沙山深处的某个存在产生共鸣。更令他不安的是，自从源初之镜牺牲后，他偶尔会看见一些奇怪的幻影——另一个自己站在时空的尽头，身后是支离破碎的星辰。
莫高窟第428窟内，一个年轻的画工正在描绘飞天壁画。令人惊讶的是，他使用的颜料中混合着星尘，每一笔都带着微弱的时空波动。
“守夜人？”苏砚试探着问。
画工转过身，露出清秀的面容。他的双眼异色，一瞳如墨，一瞳如星。“小僧慧明，恭候二位多时了。”
慧明放下画笔，指尖在空中轻点，石窟内的壁画突然活了过来。飞天们翩然起舞，极乐世界的景象在洞窟中流转。
“此处的锚点与其他不同。”慧明引领二人走向石窟深处，“它并非单纯维持时空稳定，而是在编织一个‘可能性’——一个佛法普及诸天万界的未来。”
石窟最深处，一尊未完工的弥勒佛像散发着柔和的佛光。佛像心口处镶嵌着一块七彩琉璃，其中流转的正是锚点的核心。
“自东汉白马驮经至今，东西方文明在此交融四百年。”慧明轻抚佛像，“这份文明交流的‘因’，本应结出照耀万界的‘果’。”
突然，整座石窟剧烈震动。壁画上的色彩开始褪色，飞天的形象扭曲变形。慧明的异色双瞳同时泛起黑雾。
“他们来了...”慧明艰难地维持清醒，“虚无的爪牙想要斩断这条文明交汇的脉络！”
石窟外传来士兵的呵斥与百姓的惊叫。苏砚透过洞口望去，只见一队身着黑衣的武僧正在强行驱散香客。为首的老僧手持禅杖，杖首的金环上刻着熟悉的机械义眼纹路。
“是大慈恩寺的护法僧！”有香客惊呼，“他们说是奉旨前来清查邪教！”
李夜冷笑：“好个‘奉旨’，看来观测者总部的触角已经伸入大唐宫廷。”
慧明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小僧必须维持锚点稳定，外面的敌人就拜托二位了。”
苏砚和李夜冲出石窟，正好迎上黑衣武僧的队伍。老僧的禅杖顿地，声如洪钟：“尔等妖人，竟敢亵渎佛门圣地！”
苏砚注意到老僧的僧袍下隐约露出机械肢体，显然已被深度改造。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些武僧周围的时间流速异常缓慢，仿佛带着一个无形的时空结界。
“小心，他们能操控时间场。”李夜的古剑已然出鞘。
战斗在莫高窟前的广场上爆发。武僧们结成的阵势带着诡异的时空效应，剑刃往往在触及他们前就莫名偏转，拳脚也在半途失去力道。
苏砚尝试用编序之力破解时间场，却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如陷泥沼。这些武僧的时间场并非外力施加，而是源于他们被改造的身体本身。
“没用的。”老僧冷笑，“这是‘时骸之躯’，观测者总部最新的科技成果。我们的每一寸血肉都铭刻着时空符文。”
李夜突然改变战术，古剑不再攻击武僧，而是斩向他们脚下的影子。观测者的力量精准地切断了武僧与当前时空的连结，他们的时间场顿时紊乱。
“聪明。”老僧怒极反笑，“但你们能斩断多少？”
更多的黑衣武僧从四面八方涌来，其中甚至有几个戴着官员的乌纱帽。显然，观测者总部在大唐的渗透远超想象。
石窟内突然传来慧明的闷哼。苏砚回头望去，只见年轻画工七窍流血，却仍坚持维持着锚点的稳定。
“不能再拖了。”苏砚下定了决心。
他将意识沉入定界石，不再尝试破解时间场，而是直接“编序”这些武僧存在的概念。这不是改变现实，而是质疑现实——既然他们的存在依赖于时空符文，那么如果时空符文本身就不该存在呢？
源初之血在苏砚体内沸腾，编序之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运转。武僧们身上的时空符文开始闪烁、扭曲，最后如同被擦除的笔迹般消失。
失去符文的支撑，改造过的身体瞬间崩溃。老僧在消散前发出不甘的咆哮：“总部...不会放过你们的...”
危机暂时解除，但苏砚也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这种概念层面的编序消耗巨大，他的身体再次出现透明化的迹象。
慧明踉跄着走出石窟，手中的七彩琉璃已布满裂痕：“多谢二位...但锚点的损伤比预想的严重...”
突然，整个敦煌地区的天空暗了下来。不是乌云蔽日，而是星辰在白昼显现——无数星光组成一个巨大的机械义眼图案，冷漠地注视着大地。
“总部的‘天眼系统’...”李夜面色凝重，“他们锁定了这个时代。”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天眼的注视下，苏砚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虚影——那是另一个自己，正站在总部的指挥舰桥上，冷漠地下达着命令。
“那就是...未来的我？”苏砚喃喃道。
慧明将破损的七彩琉璃交给苏砚：“快走，趁着天眼系统尚未完全启动。去下一个锚点，那里...有你们需要的答案。”
李夜已经划开时空通道。在踏入通道的前一刻，苏砚最后看了一眼莫高窟的壁画。那些飞天的形象在他眼中仿佛活了过来，向他传递着某种信息。
当时空通道闭合后，慧明望着天空中的天眼，微微一笑。他的身影逐渐化作金光，融入莫高窟的壁画之中。
而远在长安的大慈恩寺内，一个正在译经的年轻僧人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与慧明相同的异色双瞳。
棋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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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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