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公子,有劳你在外接应,若我们在一个时辰内没有发出信号,不必等我们。”沈念侧头,对谢行川轻声道:“将军,走吧。该去看看,这座烟雨楼里,到底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秘密,可能关于沈氏一族的灭顶之灾,更可能关乎大晟王朝的未来走向。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谢行川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随后两人一同跃入冰冷的运河之中,身形迅速被江南迷蒙的水汽吞噬。
烟雨楼,即将被这对并肩作战的夫妻用血与智,彻底撕开它华丽又恶毒的面纱。
夜色如墨,将江南笼罩在一片烟雨迷蒙之中。距离他们潜入烟雨楼水底,不过过去了一个时辰。
一艘古朴的画舫,静静泊在烟雨楼斜对面的一处柳荫下。画舫周遭燃着两盏极弱的纱灯,朦胧的光晕被水雾一冲,便散得更远,不仔细看,几乎要与岸边的墨色融为一体。
沈念正临窗而坐,手中铺着一张巨大的卷轴。卷轴并非丝绸所制,而是用上好的蚕皮细细鞣制而成,展开时带着微凉的触感和淡淡的药香。她的柳眉微微蹙起,双瞳映着烛火,那清泉般的眸子此刻正聚精会神地锁定着图上密密麻麻的墨迹。
谢行川坐在她的身侧,黑金战甲已卸去,只着一袭玄色暗纹的常服,身形依然高大挺拔,几乎占据了大半空间。他没有出声打扰沈念,只是静静地摩挲着腰间佩刀的刀柄,眼神犀利如鹰,透过窗格,紧盯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烟雨楼。
“今夜的宴席,比昨夜更盛。”谢行川低沉的声音打破了静默,带着一丝不悦,“那些权贵豪商,真是夜夜笙歌。”
沈念抬起头,纤细的指尖在图上轻点了一处,那位置恰好是烟雨楼的内湖湖心。
“越是热闹,越是方便我们行事。”她轻声道,声音温婉,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静,“烟雨楼每晚都有大型宴会,人声鼎沸,气味驳杂,是最好的掩护。若是寻常夜色潜入,反而容易被他们训练有素的暗卫察觉。”
她将手中的蚕皮图卷移向谢行川,指着图上湖心深处一个被红笔圈出的标记:“萧墨寒传来的布防图极为详尽,不愧是云岭宗在江湖上经营百年的结果。不过,这图上的内容也着实让人心惊。”
谢行川的目光落在红圈之上,黑金般的眼眸微微一眯:“水底机关和毒障。这柳成业行事,倒有几分北境蛮夷的狠绝。”
“不,比蛮夷更阴险。”沈念摇了摇头,语气平静,“蛮夷的毒,多为剧毒,烈性伤人,易察觉。而柳成业布下的,是水溶性的‘腐骨瘴’和‘迷心雾’,一旦潜入水下,药力会通过皮肤和呼吸道缓慢渗透,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失去内力,甚至产生幻觉,自相残杀。”
她说完,轻轻推开一扇窗,迎面而来的水雾夹带着烟雨楼传来的靡靡之音,显得这座水上琼楼分外妖冶。
“他擅长借力,借地势,借人心。”沈念叹了口气,又将目光投回图上,指尖沿着一条水底暗流的走向划过,“这些机关,与其说是为了防范外敌,不如说是为了确保秘密万无一失。”
谢行川俯身靠近,鼻尖几乎擦过她的发丝,一股凛冽的松雪气息瞬间席卷了沈念周身。他伸手,大掌轻而易举地将她纤细的腰肢揽住,将她固定在自己与桌案之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欲:
“机关,本将军自有办法以蛮力破之。至于毒,有你在,我从未担心过。”
那份坦荡的信任,让沈念心头微动,她抬头,对上他那双深沉的眼眸。从最初的猜忌和敷衍,到如今的生死相托,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在北境的寒风和血火中淬炼得坚不可摧。
“蛮力破局,动静太大,会给后续行动带来麻烦。”沈念轻声纠正,但嘴角却带着一丝浅笑,这份被保护的感觉,是她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安稳,“不过,在应对这些物理阻碍前,我还有一些发现。”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物件——那是她从沈家带出的寒玉罗盘。这罗盘被沈念的生母精心伪装,乍一看只是一块寻常的玉石,但在沈念以内力驱动下,玉石的表面开始浮现出如水波般的荧光。
那荧光极为微弱,沈念将其靠近蚕皮图卷上标注的湖心位置。
“你看。”沈念示意谢行川靠近,她指着罗盘上几不可见的微弱灵力波动,“这个罗盘,能感应到沈氏医典中记载的‘灵脉’走向。在京城时,它只在沈家老宅和御医署附近出现过反应,而到了这烟雨楼……”
罗盘上的波动,在指向湖心标记时,变得尤为清晰和持续。
“这证明镇国玺很可能藏在烟雨楼的水下密室。”谢行川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神变得更加锐利。镇国玺是皇权象征,亦是前太子想要夺取的核心目标。
沈念点了点头,随后,她的目光转向了图纸上湖心密室的入口处,那里画着一个古朴的沈氏图腾。
“密室必然有沈氏的机关保护。这不是能靠暴力拆除的石门。”沈念轻咬下唇,沉思道,“灵力波动在此处汇聚,意味着入口需要一种特定的‘开启引子’。”
她回忆起脑海中残缺的医典内容,里面曾提及沈氏用于封存重要器物的秘术,往往需要一种特殊的媒介——可能是某种药材提炼的液体,也可能是一块带有沈家特定印记的信物。
“如果我是沈家的祖辈,在设计这个密室时,会用什么来作为开启的钥匙呢?”沈念自言自语,思绪飞转。
谢行川看着她思索时的侧脸,那份专注与智慧,比任何江南的美景都更吸引人。他知道,在这些涉及古老家族秘术和机关术的难题上,沈念远比他这个只懂沙场厮杀的武夫更擅长。他能做的,就是清除一切外部障碍,让她可以心无旁骛。
“我身上带有北境军中的特制潜水装备。”谢行川沉声说,“虽然不能完全抵御毒障,但至少可以争取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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