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利孔的手指在电子档案上滑动,目光最终停留在男人被收容前最后一次身体检查的签名栏上。签名的字迹因为扫描有些模糊,但某个连笔的独特习惯,像一根冰冷的针,猝然刺入赫利孔的记忆深处。
他呼吸一滞。不可能。
他猛地抬头,再次死死盯住玻璃后的那个男人。这一次,他不再看那无形的屏障,而是努力辨认那张被岁月和沉默侵蚀的面容。轮廓……眉骨的形状……还有那沉默时,嘴角极其细微的下抿弧度……
一个早已被宣布在野外语言采集事故中死亡的名字,一个曾与他亦师亦友、才华横溢的语言学家——维克托·兰恩。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无害者?哑石?维克托·兰恩?
世界的根基,在这一刻,发出了清晰的碎裂声。
他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只是对分局长官平静地说:“情况比我预想的复杂。我需要更高权限,进行更深入的……‘接触’。”他顿了顿,补充道,“在我制定出方案前,暂停一切外部刺激,包括监测。他的防御场,可能对‘意图’本身就有反应。”
长官显然被“维克托·兰恩”这个名字可能带来的后果吓住了,忙不迭地答应。
赫利孔离开观察站,回到自己的浮空艇上。艇舱内寂静无声。他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景象,那些依靠声音权力构建的宏伟建筑,此刻在他眼中,仿佛成了建立在流沙之上的脆弱积木。
维克托没有死。他成了“无害者”,并且拥有了这种颠覆性的“沉默屏障”。这绝不可能是什么天生的缺陷或偶然的变异。赫利孔了解维克托,那个对语言本质有着近乎偏执探索的天才。这更像是一种……成就。一种对现有语言体系的彻底背叛和超越。
浮空艇缓缓降落在修辞学会顶层的私人平台。赫利孔走进他奢华却冰冷的办公室,反锁了门。他需要思考,需要理清这团足以焚毁一切的乱麻。
深夜,赫利孔被一阵极轻微的、几乎不存在的震动惊醒。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直觉的牵引。他睁开眼,看到床头柜上,那枚从不离身的银舌徽章,表面正泛起水波一样的细微涟漪,然后,一行如同盲文般凸起的点,无声无息地在徽章表面浮现。
这不是学会的通讯方式。这是……只有他和维克托早年一起研究古代无声语言时,自己发明的密码。
信息很短,解码后的意思是:
“赫利孔,声音的囚笼,该碎了。”
徽章上的凸起很快平复,仿佛从未存在过。
赫利孔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维克托不仅认出了他,还能绕过学会所有的监控,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他不是被困在静默区的囚徒,他是一直在等待时机的猎手。而自己,这个被誉为语言大师的人,从一开始,就站在了他精心布置的棋盘上。
世界的裂痕,此刻已清晰地从维克托的沉默,蔓延到了他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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