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咖啡厅的对峙”
暴雨前的闷热黏在皮肤上，咖啡厅的冷气也驱不散那股令人烦躁的潮意。林夏盯着玻璃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冰美式杯壁凝结的水珠。她坐了四十分钟，杯里的冰块早已化成一汪浑浊的浅褐色，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两杯冰美式，外带，谢谢。”一个清亮的女声在柜台响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优越感。林夏的脊背瞬间绷直。这个声音，她听了三年。在礼堂后排听学长演讲时，在图书馆转角偶遇时，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里反复咀嚼时。她猛地转头，视线穿过稀疏的几桌客人，精准地盯在柜台前那个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身影上——蓉蕾。蓉蕾侧对着她，正低头看着手机，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容刺得林夏眼睛发痛。就是这个笑容，总出现在学长身边。林夏甚至能想象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谁。一股混杂着酸涩、不甘和积压许久的委屈猛地冲上头顶，烧得她耳根发烫。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站了起来，手里那杯早已温吞的冰美式成了唯一的武器。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咖啡厅里显得格外突兀。蓉蕾闻声抬头，看清来人时，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讶，随即被惯常的冷淡覆盖。“有事？”她微微扬着下巴，像只骄傲的白天鹅。林夏在她面前站定，胸口剧烈起伏，捏着杯子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离他远点。”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蓉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林夏紧绷的脸：“谁？你指哪个他？林夏，你是不是又犯病了？整天臆想别人抢你的东西？”她刻意加重了“你的东西”几个字，尾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嘲讽。“你！”林夏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了。所有的委屈、愤怒、被轻视的羞辱感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她甚至没看清自己是怎么扬手的，只觉得一股滚烫的冲动驱使着她。哗啦——深褐色的液体裹挟着残存的冰块，毫无预兆地泼了出去，精准地浇在蓉蕾那身价值不菲的米白色连衣裙上。刺目的咖啡渍迅速蔓延，从胸口一直浸染到裙摆，像一幅丑陋的泼墨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蓉蕾脸上的嘲讽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和随之而来的滔天怒火。她低头看着自己狼藉的裙子，又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得像刀子，直直刺向林夏：“你疯了吗？！”“我疯了？”林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尖锐，“对！我是疯了！被你这种表面装清高，背地里挖人墙角的人逼疯的！你明知道我喜欢他多久了！三年！整整三年！你凭什么？就凭你这张脸，这身名牌吗？”她指着蓉蕾狼狈的裙子，指尖都在发抖。蓉蕾气得浑身发颤，精心打理的卷发都散落了几缕黏在颊边。她一把抹开脸上的咖啡渍，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变调：“林夏！你给我听清楚！是你！是你在骚扰我的男朋友！整天像个幽灵一样在他周围晃荡，发那些莫名其妙的短信！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要点脸行吗？你以为你是谁？”“你的男朋友？”林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里充满了荒谬感，“他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男朋友？他亲口告诉你的吗？还是你又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蓉蕾，你除了会抢别人的东西，还会什么？”“我抢？”蓉蕾怒极反笑，往前逼近一步，几乎要贴上林夏，“我跟他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做你的白日梦呢！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像个跟踪狂一样！现在倒打一耙说我抢？林夏，你真是我见过最可笑、最无耻的人！”两人像两只被激怒的斗鸡，在弥漫着咖啡香和火药味的空气里剑拔弩张地对峙着。林夏眼眶通红，泪水在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死死瞪着蓉蕾。蓉蕾则胸口起伏，昂贵的裙子毁了，精心维持的形象也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彻底点燃的怒火。周围零星几个客人早已停下交谈，屏息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窃窃私语声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没有人注意到角落的卡座旁，穿着咖啡厅制服围裙的馨怡。她正低着头，拿着一块干净的抹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旁边一张空桌。桌面光洁如新，但她擦得很仔细，仿佛上面沾了什么难以清除的污渍。她的动作平稳而规律，与不远处那场激烈的冲突形成了诡异的反差。当林夏那句“最无耻的人”尖锐地刺破空气时，馨怡擦拭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微微侧过脸，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两个几乎要扭打在一起的女孩。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担忧，嘴角反而向上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像平静湖面掠过的一丝涟漪，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收回目光，继续专注地擦拭着那块早已一尘不染的桌面。几秒后，她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一下。馨怡停下动作，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一条没有备注名称的新消息跳了出来，只有简短的四个字和一个句号：「计划很顺利。」馨怡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停顿了半秒。然后，她按下了删除键。那条信息连同发信人的痕迹，瞬间消失在手机深处。她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拿起抹布，走向下一张桌子，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咖啡厅中央，林夏和蓉蕾的争吵还在继续，尖锐的声音在冷气充足的空气里碰撞、回荡。馨怡背对着她们，嘴角那抹神秘的微笑，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悄然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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