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书房的烛火摇曳,将窗棂映成暖黄的剪影。白卿瑶刚将尚方宝剑挂回剑架,院外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转身时,萧璟已提着一个乌木匣子走进来,玄色锦袍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北境急递刚送到王府,我即刻便给你送来了。”萧璟将匣子放在案上,指尖叩了叩盒面,“这里面是镇北军旧部留存的军需账簿,还有当年你父亲与兵部往来的文书副本,或许能找出伪证的破绽。”
白卿瑶眼中闪过亮色,快步上前打开匣子。泛黄的纸页整齐码放,最上面一本账簿的封皮印着“永安三年镇北军冬衣采买”的字样,正是父亲蒙冤时被指“克扣冬衣、私吞军饷”的关键年份。她指尖抚过纸页边缘的磨损痕迹,声音微颤:“这是父亲当年手书的账簿?我认得他的字迹。”
萧璟点了点头,从匣中取出另一卷文书:“这是兵部存档的冬衣验收回执,当年负责核对的主事早已病逝,只留下这卷副本。你看这里——”他指着回执末尾的落款,“验收日期是永安三年腊月初八,可北境腊月初五便下了暴雪,粮草冬衣根本无法在三日内送抵军营,这日期本身就有问题。”
白卿瑶凑近烛火细看,回执上的墨迹果然比其他字迹浅淡几分,连印章的边缘都有些模糊。她取来父亲往年的文书比对,发现真迹的墨色浓匀,笔画转折处带着独特的顿笔,而回执上的字迹虽模仿得相似,却少了那份刚劲:“这是伪造的!当年他们定是先扣下冬衣,再伪造验收回执,谎称物资已送达。”
“不止如此。”萧璟又拿出一卷军饷发放记录,指尖划过其中一页,“你父亲每月都会将军饷发放明细抄录两份,一份留营,一份送兵部。这里记录的永安三年十一月军饷,与兵部存档的数额相差三百两,且领饷士兵的签名有半数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白卿瑶瞳孔微缩,拿起放大镜仔细查看,果然发现多个签名的笔触、力道如出一辙,甚至连墨点的位置都分毫不差:“是同一个人仿签的!当年负责发放军饷的副将张谦,后来突然以‘染病’为由辞官,恐怕是被人收买,事后又被灭口了。”
烛火噼啪作响,映得两人脸上光影交错。白卿瑶将文书按年份排开,指尖在纸页上滑动,思绪飞速运转:“父亲蒙冤的关键证据有三——伪造的冬衣验收回执、仿签的军饷发放记录,还有所谓的‘通敌书信’。前两者已有破绽,可那封书信……”
她话音顿住,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锦盒,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信纸。萧璟凑上前,只见信上字迹潦草,末尾画着一个歪扭的“白”字,内容竟是与北狄首领约定“里应外合、共夺边关”。
“当年庭审时,这封信被当作铁证,父亲百口莫辩。”白卿瑶声音发沉,“他说从未写过此信,可字迹虽不像他的,那‘白’字的写法却与他早年练字时的习惯相似,连我都差点信了。”
萧璟拿起信纸,对着烛火轻轻晃动,忽然指着信笺边缘:“你看这里,信笺的右下角有一道细微的折痕,且纸张的厚度比你父亲常用的宣纸薄了半分。更重要的是——”他将信纸凑近鼻尖轻嗅,“纸上有淡淡的檀香,你父亲素来只燃松烟香,从不用檀香。”
白卿瑶依言轻嗅,果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与父亲书房常用的松烟香截然不同。她又仔细查看折痕,发现折痕处的纤维已有磨损,显然是被人反复折叠过:“如此说来,这封信是有人模仿父亲早年的字迹伪造,还特意用了不同的纸、熏了檀香,就是为了让证据看起来更‘真实’。”
“不止是伪造证据,他们还布了局。”萧璟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的积雪,“永安三年北境大旱,粮草短缺,你父亲多次上书请求朝廷拨款,却都石沉大海。同年十月,北狄突然增兵边关,镇北军因缺衣少食、军备不足,在交战中损失惨重,这才给了他们‘克扣军饷、导致兵败’的借口。”
白卿瑶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是有人故意扣下粮草军饷,又勾结北狄挑起战事,一步步将父亲推向深渊!可他们为何要如此针对父亲?”
“或许与你祖父有关。”萧璟转身看向她,眼中带着凝重,“你祖父当年任御史大夫时,曾弹劾过不少贪官污吏,其中就包括如今的户部尚书柳明远。柳明远与当年构陷你父亲的张谦是同乡,且永安三年负责拨付北境军需的,正是柳明远管辖的户部司。”
白卿瑶眼中闪过厉色:“柳明远!我早该想到他!当年父亲弹劾他私吞赈灾银两,他便怀恨在心,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陷害父亲!”她伸手去拿账簿,指尖却不小心碰到萧璟的手背,两人同时一怔,又迅速移开目光。
萧璟清了清嗓子,将话题拉回文书:“柳明远虽有嫌疑,但他背后定有更大的势力。你看这份兵部尚书的批文,永安三年十二月,他驳回了你父亲的军需申请,理由是‘国库空虚’,可同年一月,他却给京畿卫增拨了两倍军饷,这显然不合常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