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下了三日,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将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湿冷之中。荣安侯府的西跨院灯火通明,白卿瑶正对着桌上摊开的旧案卷宗出神,烛火跳跃间,映得她眉间的愁绪愈发浓重。自秋狝归来后,她便重新梳理起当年白家被构陷的线索,可那些卷宗多是些无关痛痒的记载,真正的关键证据早已湮没在时光里。
“小姐,夜深了,该歇息了。”侍女晚翠端着一碗温热的姜汤进来,见她仍对着卷宗发呆,忍不住轻声劝道,“这雨下得紧,您若是再熬夜,仔细伤了身子。”
白卿瑶接过姜汤,指尖传来暖意,却驱不散心底的寒凉。她轻轻叹了口气,刚要说话,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伴随着雨声隐约传来的,还有管家压低的嗓音:“小姐,景王殿下深夜来访,说是有要事相商。”
“景王?”白卿瑶心中一怔,这三更半夜,又逢大雨,萧璟怎么会突然到访?她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快步向外走去。
刚到院门口,便见萧璟立于廊下,玄色的披风早已被雨水打湿,发梢还滴着水珠,脸上却带着几分难掩的急切。他见白卿瑶出来,眼中的焦灼稍稍褪去,快步走上前:“白小姐,深夜叨扰,还望海涵。”
“殿下客气了,”白卿瑶侧身让他进屋,“晚翠,快取干净的毛巾来,再备些热茶。”
萧璟走进屋内,脱下湿透的披风递给晚翠,目光落在桌上的卷宗上,眉头微蹙:“你还在查当年的事?”
“嗯,”白卿瑶点头,示意他坐下,“只是线索太少,始终没有进展。”
萧璟端起晚翠送来的热茶,却没有喝,只是捧着杯子暖了暖手,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我今日得知了一些事,或许与白家当年的案子有关。”
白卿瑶的心猛地一沉,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殿下请讲。”
“今日我去宫中给太后请安,无意间听到李嬷嬷与皇后身边的掌事太监低语,”萧璟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凝重,“他们提到了‘白家旧案’,还说当年的事,是‘坤宁宫’那边授意的,目的是为了扶持外戚,稳固后位。”
“坤宁宫?皇后?”白卿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茶杯微微晃动,茶水险些洒出来。她一直以为当年的构陷只是朝堂上的权力争斗,却没想到竟牵扯到了后宫,而且还是皇后!
萧璟见她如此震惊,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他放下茶杯,向前挪了挪身子,轻声安慰:“你先别激动,此事还需查证。我也是偶然听到,尚未摸清具体情况,但可以肯定的是,后宫确实牵涉其中。”
白卿瑶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波澜。皇后出身郭家,郭家与当年构陷白家的丞相是姻亲,若是皇后在背后授意,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可皇后身处后宫,如何能在朝堂上掀起如此大的风浪?这里面,定然还有更深的阴谋。
“多谢殿下告知,”白卿瑶定了定神,看向萧璟,“若不是殿下,我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萧璟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心中不忍,起身走到窗边,想要关上窗户,却见檐角的雨水正顺着瓦片滴落,恰好对着白卿瑶方才坐的位置。他回头看了一眼白卿瑶,见她正低头沉思,便悄悄走到她身后,伸出手,挡在她头顶的上方。
白卿瑶正思索着皇后与郭家的关系,突然感觉头顶似乎多了一道屏障,她疑惑地抬头,却见萧璟的手正悬在她的上方,挡住了从檐角滴落的雨水。他的指尖微微泛凉,动作却自然而亲昵,仿佛做过千百遍一般。
白卿瑶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她连忙低下头,避开萧璟的目光,轻声说道:“殿下,雨已经小了,不必如此。”
萧璟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发间的清香。他看着白卿瑶泛红的耳尖,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却没有点破,只是重新坐回原位,继续说道:“此事牵扯到皇后,非同小可。我已命人暗中调查,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你在此期间,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我明白,”白卿瑶点头,“我会小心行事。只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殿下为何要如此帮我?此事若是被皇后知晓,恐怕会对殿下不利。”
萧璟看着她清澈的眼眸,眼中满是认真:“白家忠良,却遭此横祸,本就不公。我身为皇子,岂能坐视不理?更何况,”他顿了顿,声音轻柔了几分,“你是我在意的人,我自然不会让你独自面对这些危险。”
这句话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白卿瑶的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她抬起头,撞进萧璟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满是温柔与坚定,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到安心。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晚翠匆匆进来禀报:“小姐,侯爷回来了,说是听说景王殿下在此,想要过来拜见。”
萧璟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放心,有任何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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