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风仍裹着未散的硝烟,卷过布满沟壑的战场,将焦黑的草木碎屑吹进临时搭建的军帐。帐外隐约传来士兵清理战场的声响,沉闷的拖拽声混着偶尔的低叹,衬得帐内愈发静谧,唯有铜炉里安神的药草缓缓燃着,腾起一缕浅淡的青烟,缠裹着微凉的空气,落在景王萧璟微蹙的眉峰上。
他指尖捏着一卷干净的纱布,目光落在身前端坐的女子身上,眸底的寒冽早已褪去,只剩几分难掩的沉凝。白卿瑶坐在矮凳上,脊背挺得笔直,即便左臂悬在半空,肩头微微发颤,脸上也未露半分怯色,只是原本白皙的脸颊此刻没了血色,唇瓣抿成一抹浅淡的弧度,额角沁出的薄汗顺着下颌线滑落,没入衣领,留下一道浅浅的水渍。
她的左臂缠着临时包扎的布条,此刻布条已被暗红色的血渍浸透,边缘还沾着些许尘土与干涸的血痂,显然伤口在方才的混乱中又被蹭到。方才北境决战落幕,残余的敌兵四散逃窜,营中伤员激增,护士兵人手不足,白卿瑶见状便主动上前帮忙,却不料一名隐匿的敌兵突然发难,她为护着身边的小护士,左臂硬生生受了一刀,刀刃划开皮肉,深可见骨,当时只顾着处理更危急的伤员,只简单裹了布条,此刻静下心来,伤口处的痛感愈发清晰,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皮肉里穿梭,阵阵灼痛顺着手臂蔓延开来,让她指尖都微微发麻。
“忍着些,可能会有点疼。”萧璟的声音低沉温润,打破了帐内的沉寂,他伸手轻轻捏住白卿瑶的手腕,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了什么,指尖触到她手腕处微凉的肌肤,能清晰感受到她脉搏的轻颤,显然是疼极了,却仍强撑着不肯示弱。
白卿瑶抬眸看他,眼底闪过一丝暖意,轻轻点头:“无妨,殿下动手便是。”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压制的沙哑,却依旧清亮,目光落在萧璟脸上,见他神情专注,眉眼间满是认真,原本因战事紧绷的轮廓柔和了许多,竟让她心头莫名一暖,连伤口的痛感都似乎淡了几分。
萧璟不再多言,拿起一旁温热的生理盐水,将干净的棉布浸湿,而后小心翼翼地凑近她的伤口,轻轻揭开那层浸透血渍的布条。布条与干涸的血痂粘连在一起,稍稍一动便牵扯着伤口,白卿瑶肩头猛地一颤,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身下的衣摆,指节泛白,唇瓣也咬得微微泛红,却硬是没发出一点声响,只是额角的汗落得更急了。
萧璟察觉到她的隐忍,动作愈发轻柔,一边用浸湿的棉布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渍与尘土,一边放缓了动作,低声道:“别憋着,疼了便说出来。”
白卿瑶摇摇头,唇角扯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这点疼,比起当年在北境,算不得什么。”她说得轻描淡写,语气里却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怅然,目光微微放空,像是透过帐顶,看到了多年前的北境荒原。
萧璟动作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眼底满是疏离的淡漠,心头微动。他认识白卿瑶许久,知晓她自小在北境长大,也知晓她身世坎坷,却从未听过她细说过往。每次问及,她要么避而不谈,要么寥寥数语带过,语气里总带着一层淡淡的防备,像是不愿一层淡淡的防备,像是不愿让人触碰心底的过往。
此刻伤口周围的血渍已清理干净,狰狞的伤口赫然显露在眼前,刀刃划开的痕迹很深,皮肉外翻着,边缘还沾着些许细小的碎屑,看着触目惊心。萧璟眸色沉了沉,拿起消毒的烈酒,将棉签蘸湿,而后轻轻落在伤口边缘,细细擦拭着。烈酒触到伤口的瞬间,剧烈的灼痛感骤然炸开,白卿瑶浑身一颤,手臂下意识想回缩,却被萧璟稳稳按住手腕,他指尖微微用力,力道却恰到好处,既不让她挣脱,又不会弄疼她。
“忍一忍,消毒彻底些,伤口才好得快。”萧璟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目光紧紧盯着她的伤口,动作愈发细致,生怕遗漏了任何一处角落。
白卿瑶死死咬着唇,将到了嘴边的痛呼咽了回去,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到眼眶,却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只觉得眼眶发烫。她能清晰感受到萧璟指尖的温度,他的指尖带着几分微凉,落在伤口周围的肌肤上,却像是带着暖意,一点点驱散了伤口的灼痛,也驱散了她心底的几分寒凉。
消毒完毕后,萧璟拿起备好的伤药,用指尖蘸了些许,轻轻涂抹在她的伤口上。他的指尖细腻,动作轻柔,药膏清凉,落在伤口上,瞬间缓解了不少痛感。白卿瑶微微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目光落在萧璟认真的侧脸,心头竟生出几分异样的情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悄发芽,带着淡淡的暖意,蔓延开来。
萧璟涂抹完药膏,便拿起一卷干净的纱布,小心翼翼地缠绕在她的手臂上,他的动作娴熟,每一圈都缠得松紧适宜,既能固定伤口,又不会影响血液循环。缠到最后,他抬手将纱布系好,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了白卿瑶伤口周围的肌肤,那里散落着几道浅浅的疤痕,纵横交错,有的像是刀伤,有的像是烫伤,显然是多年前留下的,虽已淡化,却依旧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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