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身后陈晴身上温热浓稠的液体滑落，云放咬着牙，心底有些痛恨自己的无力。
在灵异入侵里，普通人除了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只有序列者……才有资格参与这场浩劫。
一个个的同学变成鬼奴，一个个学生死去。
他救不了任何人，唯一能做的只有想尽办法把核心找出来。
之前已经探讨过，印象……
这只鬼，它是基于某种印象来杀人。
印象，是印象吗？
一定还有更贴切的词，云放逼迫自己赶紧去想。
奔跑过程里风在耳边猛拍，与剧烈跳动的心脏一瞬同频。
乱麻般思绪被各种声音同时冲击——
“你连你女朋友纸条都懒得回，你说你爱她？”
“一般不会被李子乐吓到的，只是那个便签气息太可怕了……”
“其实，你喜欢学习的吧？”
“……”
王煜然不回纸条定义为爱是作假，不被李子乐无聊的恶作剧惊吓的才是陈晴，在学校没事的李子乐在家被污染，鬼对自己出手反反复复逼迫他承认喜欢学习——
他脑海里，此时浮现出一张随处可见的，明黄亮色，写着歪歪扭扭字迹的……
便签。
云放这时终于想明白一些事，乱成结的思绪逐步理清。
“是标签！”
他对背上有气无力的陈晴急促开口，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体力似乎有了提升，背着人四处躲藏下来没有太大疲惫感，耳畔书声猎猎作响。
“那只鬼，基于学校里周围人给某个人贴的标签而杀人。”
这是很简单粗暴的在定义某个人，不需要考虑事实，不需要考虑当事人心情。
传递一个刻板的印象，需要什么？
一句话，一张便签，一个帖子。
“听说了吗，隔壁班王煜然，就那个明目张胆谈恋爱的，觉得自己数学好做数学时候连女朋友传的纸条都懒得回……”
“他肯定不爱她啊，跟数学过一辈子去吧！”
“……”
“你觉不觉得陈晴真有种女王范？李子乐根本没法吓到她吧。”
“对对，要是哪天被李子乐吓到，那可真不像陈晴。”
“……”
“云放，你就没想过你未来要做什么吗？总得先考个大学吧？”
“我吗，我觉得我可能读完高中就会去干游戏代打吧。枯燥的学习不太适合我。”
“……”
“李子乐，这便签是你干的好事吧？别装傻，陈晴跟我桌上都有！”
“真不是我啊！怎么都觉得是我，我放的话内容怎么会只有这么一句话？”
“……”
“路远天，去年仓库疑似闹鬼只有你敢进去查看，别跟我说你不敢去看王煜然死的现场！”
“死的是我同学，你让我怎么——”
……。
有的标签并不是完全恶意扭曲的，但作为污染规律，鬼根本不会考虑这些。
或者说，它更乐于碰到那种平淡普通的标签，这样才更容易违背。
标签，只要有标签，只要你会违反标签，那么——
你就不是你。
所以，人被污染，颠倒认知。
王煜然标签自然不止一个，还有梗王等等，其中最外显的便是梗王。
因此齐礼把他抽起来训话时，认知扭曲成对语言一板一眼的王煜然反问：
“为什么要比喻成中转站呢，中转站的职能与同学并不完全相符。”
“喜鹊怎么会作桥呢？”
“人类没有尾巴，有也不能翘上天。”
热衷流行梗的王煜然对语言要求变得刻板，对女友冷漠疏离；
喜欢政治的陈晴出于污染自己目的教自己政治题，但在污染失败后那张她日夜努力才获得的高分试卷被随意践踏在脚下。
违背标签，你不是你。
云放感受到如同实质的怒意，带着猛烈灼热感呛在自己咽喉处。
利用不成立的标签行为来否定人，让人死在自己违反的标签上，如果那项标签不方便杀人就恶趣味的想出办法——
强化数学书的尖端机械运动贯穿脖子，强化李子乐的口腔啃咬陈晴。
还有学校里……那么多，那么多，几乎无处不在的灵异波动。
包括他们刚刚不得不杀死的鬼奴，那位同学，他们所有人，究竟做错了什么？！
事到如今云放也完全能明白为什么周末下午，李子乐电话打不通。
他最明显的标签就是喜欢恶作剧，可在家里，面对独自含辛茹苦抚养自己成人的母亲他怎么会去恶作剧呢。
——不恶作剧，你不是你。
“呼……”
跑了一阵转移到教学楼侧面，云放舒了口气，把陈晴从背上放下来，沾了淋漓鲜血的椅子腿被搁置一旁。
不知道为什么，这途中异常顺利。他背着人跑起来动静不小，可是远处游荡的鬼奴却没有追来。
暂时把这些抛之脑后，云放现在已经有了初步猜测。
鬼……核心的猜测。
陈晴情况看上去很恶劣，刚才与那只鬼奴的搏杀牵动太多伤口，加上通灵的力量用来攻击，修复伤口的蓝光早已消散。
作为没有老人带着的新生序列者，她对通灵掌握不足，判断也不足。
“本来以为起码还能杀几只的……怎么就没力气了呢。”
陈晴呆呆的坐着，越过云放，目光涣散看着天上的灰雾。
天空不该是这个颜色的，这个色彩太暗淡，让人见了生不起半点生的希望。
“……我们会死吗。”她低低出声，哪怕云放在不断给她加深包扎也毫无反应。
这个学校还有多少鬼奴，她根本不敢想。全校可是五千多人啊，还有多少没被投来的学生，作为潜在的鬼奴以及灵异资源被鬼窥伺着呢。
对，还有鬼。它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一直没有见到？
拼命到最后连鬼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陈晴觉得有点可笑。
“嘶——”
猛然，她眉头一皱。
“你特么动作轻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云放赔笑，手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够美观吧，课代表？我打蝴蝶结可是一流。”
“额，这是什么癖好吗？”
“……这明明是最经典的蝴蝶结好吗！？”
“哦。”
见陈晴好像从道心破碎边缘回到正轨，云放暗暗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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