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基于“能量潮汐”模型做出的寒假预言,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核心团队内部激起了层层波澜。确定性的时间点(寒假)、明确的地点(气象站遗址)、可预测的能量峰值(五到八倍),这些冰冷的参数将之前模糊的探险计划,瞬间具象化为一场迫在眉睫、且风险未知的行动。兴奋、紧张、焦虑、期待……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接下来的几天,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而带电。
团队里的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消化着这个信息,并开始下意识地为“那一天”做准备。
林枫自然是最高效的。他迅速制定了一份详尽的《能量异常期实地观测方案(草案V2.0)》,内容包括但不限于:需携带的仪器清单(从高精度磁力计到放射性检测笔)、不同能量等级下的应急预案、数据记录规范、甚至还包括了团队成员在突发状况下的“标准化避险动作流程图”。他将方案发到临时建立的加密聊天群里,@了所有人,并要求回复“收到并理解”。苏小柔回了一串省略号,叶辰回了个“阅”字,陆云舟回了“已阅,建议简化部分仪器,注重便携性”,晓月则看着那厚厚的PDF文档,感觉头皮发麻。
欧阳轩不知从哪儿嗅到了风声(可能是看到林枫疯狂查阅野外生存指南),死缠烂打地非要加入,嚷嚷着要当“保镖”,甚至拍着胸脯保证可以搞到他爸收藏的军用级望远镜和强光手电。叶辰对此不置可否,陆云舟持保留态度,晓月则担心这个热血笨蛋会添乱,最终以“行动需保密,人多眼杂”为由暂时安抚住了他,但看他那跃跃欲试的样子,估计不会轻易放弃。
苏小柔则是担忧大于兴奋,她偷偷塞给晓月一大包巧克力、能量棒和暖宝宝,小声说:“晓月,你们真要去找那个闹鬼的气象站啊?听着就吓人!万一……万一真碰到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要不……我让我妈去庙里求个护身符给你们带上?”
面对伙伴们或务实、或冲动、或担忧的反应,晓月自己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她是团队的核心,也是最大的变数。林枫预测的能量峰值,对她这个异世界来客会产生何种影响?是会让她的魔力恢复加速,还是可能引发不可控的排斥反应?甚至……会不会打开通往故乡的“门”?一想到后者,她的心脏就忍不住悸动,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恐惧——如果门开了,她是该回去,还是留下?这个她努力融入、并开始珍视的世界,又该怎么办?
这种纷乱的心绪,像一团乱麻,缠绕着她,即使在课堂上也无法集中精神。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她对着窗外发呆,连叶辰扔过来的小纸团(上面画了个简笔笑脸,写着“放轻松,天塌不下来”)都没注意到。
放学后,她心烦意乱,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绕到了学校后方那片少有人至的小花园。这里曾是老校区的一部分,草木深深,有一座爬满藤蔓的凉亭,平时只有几位退休的老教师会来此散步下棋。晓月想找个清静的地方,理一理纷乱的思绪。
深秋的夕阳给花园镀上一层暖金色,落叶铺满了石子小径,踩上去沙沙作响。晓月刚走到凉亭附近,就看见亭子里坐着一个人——正是学校那位早已退休、却德高望重的老校长,陈老先生。他穿着朴素的中山装,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正独自一人对着石桌上的残局凝神思索,手边放着一个搪瓷茶杯,冒着袅袅热气。
晓月想悄悄退开,老校长却似有所觉,抬起头,慈祥的目光透过老花镜片落在她身上,微微一笑:“是林晓月同学吧?过来坐。”
晓月愣了一下,没想到老校长还记得她这个普通学生。她恭敬地走过去,微微鞠躬:“陈校长好。”
“坐,坐。”老校长指了指对面的石凳,语气温和,“看你眉头紧锁的,是学习上遇到难题了,还是心里有事?”
晓月依言坐下,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难道要说“我们团队准备寒假去探索一个可能有空间异常的气象站,我很担心”吗?
老校长似乎并不需要她回答,他慢悠悠地拿起茶杯,吹了吹气,目光望向亭外开始凋零的花木,像是陷入了回忆,缓缓开口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总想着要解开世上所有的难题,证明自己,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觉得青春就该是锋芒毕露,一往无前。”
他顿了顿,抿了口茶,继续道:“后来啊,经历的事情多了,才慢慢明白一个道理。这世间万物,过刚易折,慧极必伤。真正的强大,不是像石头一样坚硬,碰得头破血流。而是像水一样。”
他看向晓月,眼神深邃而平和:“水,至柔,却无处不在,能包容万物,也能穿石而过。它不争一时之长短,遇到阻碍就绕行,积蓄在低洼之处,看似柔弱,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等到时机成熟,汇成江河,便能奔流到海,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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