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边境线,像一条被岁月和战火反复揉搓的破旧麻绳,松松垮垮地维系着文明与蛮荒的界限。
在以往,这条“麻绳”上总有几个重要的“绳结”——那些建立在险要关隘、魔法节点或古老战场遗址上的边境要塞。它们驻扎着帝国最精锐也最苦命的边防军,日复一日地与荒原上滋生的魔物、偶尔越界的异族、以及不知从哪个空间裂缝里溜出来的混沌残渣打交道。薪水微薄,环境恶劣,伤亡率高,但好歹,有那么一支军队在那儿守着。
然而最近,这根“麻绳”上的“绳结”,松了。
松得不是一点半点。
先是北方“黑岩堡”的驻军指挥官,一位忠于大皇子亚瑟的子爵,被紧急调回帝都“述职”——实则是亚瑟需要他的部队在皇位争夺中增加筹码。接着是西方“风语哨站”的负责人,一位与二皇子兰斯母族关系密切的男爵,以“旧伤复发需回京疗养”为由,带着亲信溜之大吉。东边和南边的情况也大同小异,要么指挥官被召回,要么军饷和补给被以各种名目克扣拖延,士兵士气低落,巡逻次数锐减。
边境,成了一个被帝国高层选择性遗忘的角落。
起初,只是一些零星的、小规模的魔物骚扰。被饥饿或本能驱使的低等魔物,试探性地靠近人类活动的边缘,偷几只羊,毁几亩田,发现没有往日那种利箭与魔法的迎头痛击后,胆子便渐渐大了起来。
然后,是中等规模的集群活动。哥布林、狗头人、巨狼,这些有一定智慧和组织能力的魔物,开始有规划地袭击商队,劫掠村庄。
最后,当某个盘踞在荒原深处、智力不低且好奇心过剩的“旅行家”史莱姆王(它自称“咕噜姆三世”),发现通往人类帝国的道路竟然畅通无阻,且沿途“风景”(对魔物而言,指那些散发着恐惧与食物香味的村庄)如此“宜人”时,一个大胆的念头产生了:
为什么不组织一次“文明世界观光团”,去看看那些传说中富得流油、房子会发光(指魔法灯)、还会制造各种奇怪美味(指人类食物)的两脚兽,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于是,在史莱姆王咕噜姆三世的号召(以及承诺“包吃包住,景点门票自理”)下,一支由史莱姆、哥布林、少量狗头人、几只迷路的巨狼、甚至还有两个因为迷路而稀里糊涂加入的、智力约等于人类三岁孩童的食人魔组成的、五花八门的“边境魔物观光团”,就这么成型了。
它们沿着守备空虚的边境线,大摇大摆地“入境”,穿过荒原,越过丘陵,一路“观光”(顺便零元购),朝着帝国最明亮、最繁华、味道也最复杂的方向——帝都银辉城——稳步前进。
等帝都方面接到边境村庄传来的、语无伦次且充满惊恐的“大量魔物集结移动”报告时,“观光团”的先头部队——几只负责探路的、动作敏捷的跳跳史莱姆——已经能远远望见银辉城那高耸的城墙和魔法灯塔的光辉了。
“魔物?!多少?到哪儿了?!”
皇城警卫司令,一位头发花白、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将军,在接到东城门守军急报时,差点把手里的战情简报捏碎。
“报、报告将军!”传令兵脸色煞白,“数量不明!种类混杂!距离东门不到三十里!移动速度不快,但、但队形松散,难以估算具体数量!沿途村庄已有多处遭袭,但……但袭击方式很奇怪,只抢食物和闪亮的小物件,不杀人,也不放火,抢完就走!”
“不杀人?”老将军眉头拧成疙瘩。这不符合魔物的习性。魔物袭击,要么为食,要么为杀,要么纯粹为了破坏。只抢食物和亮晶晶的东西?这听起来更像是……土匪?或者,某种有特殊癖好的智慧生物?
“再探!务必查明种类、数量、首领!通知城墙戍卫队,一级戒备!魔法塔充能!还有……”老将军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通知‘皇城区临时管理委员会’,让他们……看着办。”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其勉强。天知道皇帝陛下是怎么想的,居然真同意了那个离谱的“咸鱼宪法”,还成立了那么个不伦不类的委员会,让一个开奶茶店的魔导师来管皇城区的打架斗殴?现在好了,真出事了,魔物都快打到城门口了,按流程,是不是还得先给委员会打个报告,申请一下“抗击魔物入侵许可证”?
老将军甩甩头,把这些荒诞的念头赶出脑海,大步走向指挥室。无论如何,城墙必须守住。至于那些魔物到底想干什么……等抓几个活的,自然就知道了。
“皇城区临时管理委员会”的总部,暂时设在奶茶店二楼那个原本用来堆放杂物的小房间。牌子是陆云舟找人做的,白底黑字,朴素得有点寒酸,挂在店门旁边,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奶茶价目表。
此刻,委员会全体成员(兼奶茶店全体员工)正围着一张临时拼凑起来的长桌,听着叶辰用最简洁的语言汇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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