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的夜，静得吓人，连风都像是被冻住了。
洛清寒躺在草席上，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皮肤泛着青黑，像是被墨汁浸染过。那不是普通的伤，是魔尊分身留下的“蚀魂之毒”——专克天命之子，能腐蚀经脉、吞噬神魂，连系统都弹出红色警告——
苏小暖跪在旁边，手里攥着药杵，指节发白，眼泪一颗颗砸在药碾上。她翻遍了药宗残卷，可所有解法都指向一个名字——破界丹。
可这丹，早就是禁忌。
“只有白芷姐能炼……可这丹要命啊……”她喃喃自语，声音颤抖。
就在这时，白芷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布满裂纹的古鼎——九转药鼎，药宗镇宗之宝，传说中曾炼出“逆命丹”的神物。
她把鼎放在庙中央，轻轻拂去灰尘，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孩子的脸。
“你真要炼？”姜凡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声音沙哑。
白芷回头，笑了笑：“不然呢？看着清寒死？看着你疯？”
“我有别的办法！”姜凡冲上前，“系统能修复，我能找灵药，我能——”
“时间不够。”白芷打断他，语气平静，“魔尊不会等我们。清寒也不会等。”
她抬手，指尖轻轻点在姜凡胸口：“你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三倍。你怕了，对不对？”
姜凡没说话，眼眶却红了。
白芷笑了，那笑里有心疼，有释然，还有一点点……藏了多年的喜欢。
“你还记得吗？”她轻声说，“小时候你总说，想带我们去看东海的日出。你说那里的海是金色的，风是甜的，连鱼都会唱歌。”
姜凡点头：“我记得。”
“我还没见过呢。”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可我等不到了。”
“那你就不许走！”姜凡一把抓住她手腕，“你是我姐！是我最亲的人！你不能走！”
白芷轻轻挣开，抬手抚过他脸上的疤痕：“可我走了，你才会真正长大。”
她走向丹炉，披上药宗长老的长袍，那袍子太大，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像风一吹就会飞走。
“以我之命，祭此丹成——破界，开！”
刹那间，九转药鼎轰然震动，符文亮起，赤色火焰从鼎心喷涌而出——那不是凡火，是炼丹者的魂魄在燃烧。
姜凡冲上去，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撞在墙上。
“不——！”
他挣扎着爬起，眼睁睁看着白芷的身影在火焰中逐渐透明。
“白芷姐！求你了！停下吧！”苏小暖哭得几乎昏厥。
白芷回头，看了姜凡最后一眼，笑得温柔：
“愿你……无病无灾，岁岁平安。”
然后，她的身体开始化作光点，一粒一粒，随风飘散。
“白芷——！！！”
姜凡嘶吼着，伸手去抓，可那些光点从他指缝溜走，像沙，像梦，像一场再也追不回的年少。
丹炉轰然炸裂。
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直破云层，连天上的乌云都被撕开一道口子，洒下一道光柱。
一颗丹药，静静悬浮在废墟之上——通体金黄，内有星河流转，药香弥漫十里，连山间的草木都瞬间复苏，枯木逢春，野花怒放。
破界丹，成了。
姜凡跪在灰烬之中，双手捧着那颗金光流转的破界丹，掌心滚烫，仿佛握着的不是丹药，而是白芷最后的体温。风掠过残破的山神庙，吹起他凌乱的发丝，也吹不散那句在心头反复回响的遗言——
“愿你……无病无灾，岁岁平安。”
那声音轻如羽毛，却重若千钧，一字一字，凿进他的骨髓，刻进他的魂魄。
他闭上眼，眼前浮现出的不是战场，不是权谋，不是系统冰冷的提示，而是那些被他藏在记忆最深处的画面：
——白芷在药田边教他辨认灵草，指尖轻轻点过一朵蓝鸢尾：“凡哥，这花只开在清晨，像你一样，倔强又温柔。”
——她在他高烧不退的夜里，守了整整七日，一遍遍喂他喝药，轻声说：“别怕，有我在。”
——她偷偷把他的旧布鞋补好，藏在药筐底下，还留了张纸条：“别又光脚乱跑，像个野孩子。”
那些琐碎的、温暖的、被他以为“理所当然”的日常，此刻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
“我……从来都没好好跟你说过谢谢。”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你总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可我……却从没想过，你也会有一天，再也回不来了。”
他低头看着玉瓶中的破界丹，金光映照着他眼底的血丝与痛楚。
“你说愿我无病无灾，岁岁平安……可你明明知道，我从不曾求过平安。”
“我要的，从来不是平安。是你们都活着，是你们都能笑，是你们不必为我牺牲。”
“你用命换来的这颗丹，我不可能拿它去换什么安稳日子。”
“我要用它，斩断这吃人的天命，撕碎这不公的规则，让所有像你一样善良的人，不再被命运碾作尘泥。”
他缓缓站起身，将玉瓶贴身收好，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放一个沉睡的梦。
“白芷姐……你放心。”他望着天边渐亮的晨曦，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不会让你白白死去。”
“你说愿我平安，可我偏要逆天而行。”
“我要这天，再也压不住我；我要这命，再不能夺走我所爱之人。”
“你给我的，不是一颗丹，是你用命点燃的火种——而我，会用它，烧尽这世间的不公与黑暗。”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肩头那片不知何时落下的白羽，像在回应一个无声的告别。
“你说愿我岁岁平安……可我姜凡，愿以余生之怒，换你来世之安。”
风起，白羽随风而逝，融入晨光。
姜凡转身，踏出山神庙，背影挺拔如剑，仿佛已不再是那个依赖系统、算计得失的“天命玩家”，而是一个真正背负着逝者之愿、向天而行的——执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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