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被青芷冷言拒绝后,铁柱便再未踏足济世堂。
然而,不见面不代表不想念。恰恰相反,那股被压抑的情愫如同被强行按入水中的浮木,稍一松懈便以更汹涌的姿态反弹。铁柱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集中精神,处理公务时,青芷的面容会不期然浮现;推演符箓时,她的声音会在耳边回响;甚至入定修炼时,鼻尖也会萦绕起那抹淡淡的药草清香。
更糟的是,他渐渐察觉到身体的异样。
起初是偶尔的心悸,仿佛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接着是情绪的莫名波动,时而陷入深沉的忧郁,时而涌起暴烈的烦躁。最让他恐惧的是,他发现自己清醒的时间正在缩短——某些时刻,他会突然失神,眼前浮现出与青芷相处的幻象,真实得让他分不清虚实。
这日朝会,赵宸正与群臣商议南方水患的赈灾事宜。铁柱作为国师列席,本应建言献策,可他的意识却不受控制地飘远。朝堂上的声音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青芷研磨药材时药杵规律的声响;文武百官的面容变得扭曲,最终汇聚成青芷那双清澈的眼眸。
“国师?铁柱!”赵宸提高了声音。
铁柱猛地回过神,才发现满朝文武都看着他。赵宸眉头紧皱,眼中带着担忧:“爱卿身体不适?”
“臣……无碍。”铁柱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怪异感觉,勉强道,“只是昨夜研读古籍,未曾休息好。”
退朝后,铁柱回到镇妖司,将自己关入静室。他盘膝坐下,运转《星辰炼神诀》,试图稳定心神。可这一次,功法运转到一半,一股暴戾的情绪如火山般喷发!
“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嘶吼,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却扭曲得陌生。
眼前浮现出青芷冷漠的脸,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她说的那句“还请少来为妙”。每一幕都如此清晰,每一次回想都让心中的疼痛加剧一分。
“不——!”铁柱猛地睁开眼睛,一掌拍向身前的青铜香炉。
轰然巨响中,香炉炸裂,香灰四溅。铁柱喘着粗气,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眼中第一次露出恐惧。这不是心魔,这比心魔更可怕——这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滋生的、无法控制的执念与疯狂。
他想起青芷曾说他“心神损耗,外邪萦绕”。难道那所谓的“外邪”并未清除,反而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与此同时,济世堂内,青芷的日子同样难熬。
自那夜发现师父的真面目后,她便活在巨大的恐惧与煎熬中。她不再信任“苏济世”,却不得不每日在他面前强装无事;她思念铁柱至深,却必须将他推开;她想要揭穿一切,却不知从何入手,更怕打草惊蛇害了真正的师父。
更让她痛苦的是,她发现医馆的药材中,被混入了一些她从未见过的奇异成分。这些成分单独看并无异常,可若与她为铁柱配制的宁神茶中的几味药材结合,便会催发一种令人心神动荡的药性。
“情缠蛊……”她想起那夜偷听到的词,心中冰凉。原来从铁柱第一次踏入医馆,这场阴谋就已经开始了。而她自己,在不知情中成了帮凶。
这日傍晚,青芷正在前堂整理医案,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她走到门口,只见几个镇妖司的修士搀扶着一个踉跄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是铁柱!
青芷的心猛地揪紧。短短数日不见,铁柱竟憔悴至此——面色苍白如纸,眼眶深陷,原本锐利沉稳的眼神此刻涣散无光,口中还喃喃念着什么。他的衣袍凌乱,发髻松散,哪里还有半分国师的威严,倒像个失魂落魄的疯汉。
“青芷姑娘!”为首的修士急切道,“国师他……他忽然发作,打伤了两个同僚,口中一直念着您的名字。我们实在无法,只能带他来此……”
青芷强忍着扑上去的冲动,冷声道:“抬进来吧。”
众人将铁柱安置在内堂的软榻上。铁柱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落在青芷脸上。那一刻,他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猛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青芷……青芷……”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濒死之人抓住最后的浮木,“为什么……为什么要躲着我?我做错了什么?”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青芷的手腕传来剧痛。可更痛的是心,看着曾经顶天立地的铁柱变成这般模样,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
“国师,快放开她!”镇妖司修士想要上前。
“都出去。”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苏济世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神色悲悯,“国师这是心疾深重,引发癔症。老朽需为他行针定魂,外人在场恐有干扰。”
修士们对视一眼,终究退了出去,守在医馆外。
待众人离开,苏济世关上门,转身看向青芷时,脸上悲悯的表情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
“情缠蛊发作了。”他淡淡道,“比预想的还要快。看来,他对你用情至深啊,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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