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赵宸斟酌着词句,“近日朕观你气色不佳,可是身体尚未痊愈?若需休养,朕准你……”
“臣无碍。”铁柱打断皇帝的话,声音平淡,“陛下多虑了。魇妖之事尚未了结,幕后黑手仍在暗处,臣岂敢懈怠。”
他的语气恭敬,却透着一股疏离。赵宸看着这位多年并肩作战的挚友,忽然觉得他变得陌生。那个无论面对何等强敌都谈笑自若、智计百出的铁柱,如今眼中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化不开的郁结。
“铁柱,”赵宸换了称呼,如同当年他们还只是将军与谋士时,“青芷姑娘的事,朕也听说了。人死不能复生,你……”
“陛下!”铁柱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猩红,“此事不必再提!”
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戾气,让赵宸都为之色变。铁柱似乎也意识到失态,迅速低下头:“臣……失仪了。若无他事,臣告退。”
看着铁柱离去的背影,赵宸眉头紧锁。他招来暗卫,低声吩咐:“暗中调查济世堂,以及那位苏济世大夫。要快,要隐秘。”
赵宸不知道的是,他的怀疑,正中墨先生下怀。
当夜,济世堂后院密室。
墨先生面前悬浮着一面水镜,镜中映出的正是铁柱在镇妖司书房中批阅公文的身影。只是那公文上的字迹时而清晰,时而扭曲,而铁柱的眼神时而清明,时而涣散。
“情缠蛊的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墨先生轻笑道,“愧疚、思念、自我怀疑……这些情绪在蛊毒催化下,已深深腐蚀了他的意志与判断。他现在就像一个提线木偶,只需要在关键时刻轻轻一扯……”
他伸出右手,五指虚握。掌心浮现出一团幽暗的光晕,光晕中隐约可见铁柱的面容。随着他手指微动,镜中的铁柱忽然身体一僵,手中的笔“啪”地掉在案上。
“东方……三千里……”铁柱喃喃自语,眼神空洞,“有妖王出世……必须……亲征……”
这个念头来得毫无缘由,却如同烙印般刻入他脑海。是啊,东方三千里外的黑风岭,近日有妖气冲天,必是大妖出世。此等祸患,必须他亲自前往剿灭,方能永绝后患。
至于京城防务?魇妖余孽?相比之下都不重要了。
墨先生满意地收起光晕。这是他精心设计的下一步——将铁柱调离京城。只要这位国师离开,永昌的防御便出现最大破绽。届时,他散布在民间的魇梦种子将全面爆发,朝堂因铁柱异常决策而积累的矛盾也将激化,内忧外患同时迸发……
“而当你剿灭‘妖王’凯旋时,”墨先生对着镜中铁柱的影像轻声道,“看到的将是一个烽烟四起、人心惶惶的永昌。那时的你,是会崩溃,还是会……彻底堕入黑暗,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刀呢?”
他越发期待那个未来了。
次日早朝,铁柱果然上奏,言东方黑风岭有妖王出世,危害甚巨,请旨亲征。朝堂上一片哗然。
“国师三思!”兵部尚书出列,“黑风岭虽传有妖踪,但尚未证实有妖王出世。且京城魇妖余孽未清,南方水患未平,国师此时离京,恐有不妥。”
“正因京城安危系于一身,才更需铲除远方大患,以绝后患。”铁柱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魇妖之事,自有镇妖司处置。至于水患,那是工部与户部之责。陛下,臣请旨。”
赵宸深深看着铁柱,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一丝往日的睿智与权衡,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良久,他缓缓道:“若国师执意前往……需带多少兵马?”
“精兵三千,镇妖司修士五十,足矣。”铁柱道,“妖王之力,非人多可胜。臣自有对策。”
朝议最终通过了铁柱的请奏。尽管多位大臣反对,但铁柱过往的威望与如今不容置疑的态度,让反对声显得苍白无力。
三日后,铁柱率军离京。
送行的队伍绵长,百姓夹道,眼中满是对国师的崇敬与对平安的祈盼。铁柱高坐马上,玄甲黑袍,依旧威风凛凛。唯有最亲近的几名下属注意到,国师握着缰绳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神望向东方时,空洞得令人心寒。
城墙之上,赵宸目送大军远去,心中不安愈发强烈。他看向身侧暗卫首领:“济世堂查得如何?”
“回陛下,”暗卫低声道,“苏济世背景清白,行医记录无可挑剔。只是……属下暗中调查了数位被他治愈的‘离魂症’患者,发现他们虽然表面痊愈,但家中亲人都反映,他们夜里仍会做噩梦,且性格有变,或暴躁,或忧郁。”
赵宸眼神一凝:“继续查!还有,派人暗中跟随国师大军,有任何异动,立刻回报!”
“是!”
与此同时,济世堂内,墨先生看着水镜中渐行渐远的大军,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他端起茶杯,轻啜一口,仿佛在品尝最醇厚的美酒。
“棋子都已就位。”他低声自语,“现在,该让噩梦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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