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字七号药园那座恢弘的“小周天五行轮转护灵大阵”,在某个看似寻常的深夜,经历了一次短暂的地脉灵气潮汐波动。波动符合宗门观测记录,本不应有异。然而,借助百草殿内一位被韩家牢牢掌控的资深执事早年埋下的隐秘后手,以及地脉司某位韩家旁系弟子“无意间”的疏漏操作,一丝极其精纯隐蔽的“九幽阴煞气”,被巧妙地伪装成地脉深层伴生的“沉阴浊气”,在阵法五行轮转到“水行”主滋养的瞬间,渗入了大阵与地脉衔接的某个次要节点。
这丝阴煞气量微质纯,并未触发大阵的核心警报,却如同最阴毒的冰针,悄然刺入阵法守护下的土地,直逼五行蕴道茶脆弱的根系。古茶树苗刚刚稳固的灵性猛地一颤,顶端那几片好不容易恢复生机的嫩叶,光泽瞬间黯淡了几分,叶缘甚至泛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灰败。整个树苗的五行道韵流转出现了刹那的紊乱。
这次袭击虽然隐蔽阴损,但古茶灵性的陡然波动,依旧惊动了阵法本身和与之相连的宗门监测体系。百草殿内,监测阵盘发出了低级别的“灵植异常”警示。青木真人连夜查看,却只看到阵法运转记录中一次“正常”的地脉潮汐波动,以及古茶灵性“因自身复苏不稳而产生的短暂波动”。虽有疑虑,但在韩家那位执事“专业”的分析引导下,最终将此事件定性为“古茶复苏过程中的正常反复”,只是叮嘱加强监测。
然而,真正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韩家显然不满足于仅仅暗中对古茶下手。既然无法直接抹除王毅凡这个潜在变数,那就从各方面打压、孤立他,让他无暇他顾,甚至自行崩溃。
“凌云会”作为韩家在外门最直接的打手,行动迅速升级。他们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的挑衅,开始系统性地针对王毅凡和与他交好的沐清竹。
首先是修炼资源的克扣。即使有王毅凡师傅古河大师的旧识吴风执事照应,王毅凡每月领取的灵石、丹药份额,还是以各种“合理”理由被拖延、削减或调换成品质较差的部分。沐清竹作为丹鼎峰颇为看好的内门弟子,虽未被直接克扣,但她通过常规任务获取的贡献点兑换权限,却屡屡受阻,看中的丹方、灵材总被“恰好”提前兑换或列为“临时管制”。
其次是任务派遣。王毅凡接取的任务开始变得极其刁钻冷门,要么耗时极长、贡献点极低,要么危险性莫名增高,需要深入宗门控制边缘地带,容易“意外”遭遇妖兽或险地。沐清竹则被频繁安排一些耗时耗力、却对丹道精进助益不大的琐碎炼丹任务,耽误其修行。
更甚者,是舆论上的打压与孤立。关于王毅凡“身怀异力、心术不正”、流言蜚语四起,甚至开始牵连沐清竹,暗指她“交友不慎、有损丹鼎峰清誉”。一些原本与王毅凡并无过节、甚至对其有些好奇的弟子,在“凌云会”的刻意引导和无形压力下,也开始对他敬而远之。
沐清竹性格清冷坚韧,面对压力并未退缩,反而多次公开为王毅凡辩护,甚至直接找上负责分配任务的执事理论,结果却是被更巧妙地刁难。她与王毅凡的处境,都变得举步维艰。
韩家这凌厉而全面的打压,如同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药神谷外门及部分内门区域脆弱的平静,将许多原本观望的势力都卷了进来。
这一日,王毅凡刚从藏经阁出来,便被一人拦住去路。来人一身简洁青衫,面容普通,气息平和,正是曾代表“百草阁”邀请过王毅凡、并留下通讯符的周明。
周明神色郑重,传音道:“王师弟,近日可还安好?阁中师兄师姐们,对师弟处境有所耳闻。我百草阁虽不喜争斗,但更厌恶仗势欺人、破坏规矩之举。若师弟在药材辨识、特性查询,或需要一些不太常见的平和属性灵植方面有所需求,可凭此令,至东区‘百草轩’寻我。价格公道,消息也还算灵通。”他递过一枚刻画着三叶灵草图案的木制令牌,并非什么高级信物,却代表了一种态度。
王毅凡心中微动,接过令牌,拱手道:“多谢周师兄。若有需要,定当叨扰。”
周明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数日后,当王毅凡在一处偏僻任务地点采集一种冷门药草时,又遇到了另一伙人。为首者是一名身材高大、面色红润、声音洪亮的壮硕青年,自称赵莽,是“炼药盟”的一位管事。
“王毅凡师弟是吧?”赵莽嗓门很大,毫不避讳,“俺们炼药盟的兄弟,最看不惯那些不靠真本事、只会在背后搞小动作的怂货!凌云会那帮孙子,仗着有人撑腰,越来越不像话!俺们盟主说了,只要师弟你炼丹的本事是真的,为人正派,在规则内,炼药盟可以给你提供一些便利。比如,西区丙字号的公共丹房,俺们有几个固定配额,地火稳定,没人敢来捣乱!还有,一些基础的炼丹材料,盟里也能以内部价提供部分。”
炼药盟,外门中一个规模不小、以热衷炼丹实践与交流的弟子为主的团体,风格较为直率强硬,传闻其背后有宗门内拥护谷主清虚真人、对韩家等家族势力扩张深感警惕的派系支持。
王毅凡能感受到赵莽话语中的直爽与诚意,但也明白,接受炼药盟的援助,意味着更深入地卷入派系纷争。他略一沉吟,道:“赵师兄好意,师弟心领。炼丹交流,师弟求知若渴。至于丹房与材料,师弟目前还能应付,若日后真有难处,再厚颜相求。”
他没有完全拒绝,也没有立刻接受,留下了余地。
赵莽也不介意,哈哈一笑:“成!师弟是个谨慎人!有啥需要,随时来西区找俺!记住,炼丹的,最终还得靠丹药说话!搞那些歪门邪道,长久不了!”说完,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走了。
自此,药神谷外门的形势悄然变化。以韩家及凌云会为首的一派,继续对王毅凡和古茶施加压力;以百草阁为代表的中立偏同情派,提供了有限的信息与资源渠道;以炼药盟为代表的拥护谷主派,则伸出了更直接的橄榄枝,隐隐形成三足对峙之势。
王毅凡身处三方关注的焦点,压力倍增,却也获得了此前没有的回旋空间与潜在助力。他更加小心地权衡着与各方的接触,深知一步踏错,便可能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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