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北疆,意味着暂时逃离了京城那张铺天盖地的罗网,但也意味着踏入了另一片更加严酷、危机西伏的天地。这里是慕容瑾曾经掌控、如今却形势微妙的地方,是苦寒与热血交织的边塞,是忠诚与背叛都可能被风雪掩埋的战场。
慕容瑾的伤势在陆清欢不眠不休的照料和灵泉的滋养下,恢复得比预想中快。进入北疆地界后不久,他便能勉强自己行走,只是左肩的箭伤依旧牵动疼痛,脸色也因失血过多而显得格外苍白。但他坚持不再让人背负,将那份属于亲王的骄傲与坚韧,刻在了每一步踏在雪地里的脚印中。
北疆的冬日,远比陆清欢想象的更加严酷。寒风如同刀子,裹挟着雪粒,劈头盖脸地刮来,能瞬间带走人身上所有的温度。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白,荒凉、死寂,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这几个渺小的黑点,在茫茫雪原上艰难跋涉。
没有向导,没有地图,只有慕容瑾凭着记忆和对星辰的辨认,指引着方向。他们的目的地,是北疆重镇“朔方城”,那里曾是慕容瑾的帅府所在,也是北境军的核心。但朔方城距离他们踏入北疆的落脚点,尚有数百里之遥,中间隔着荒原、山地,以及……不知是否依旧忠诚的部族和关隘。
“我们必须先去一个地方。”这日,在一处背风的岩壁下暂歇时,慕容瑾望着远处起伏的雪山轮廓,沉声道。
“去哪儿?”陆清欢将烤热的干粮递给他,问道。连日赶路,她原本细腻的皮肤被风雪吹得粗糙皲裂,嘴唇也干裂出血,但眼神却比在京城时更加清亮坚定。
“黑水寨。”慕容瑾接过干粮,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那是本王早年安插在北疆的一处暗桩,首领巴图,是本王的旧部,绝对可信。我们需要补充给养,更换马匹,更重要的是,需要了解朔方城和北境军目前的真实情况。”
萧放和阿乙闻言,精神都是一振。有据点,就意味着有了喘息和获取情报的机会。
“黑水寨在何处?还有多远?”萧放问。
“在西北方向,大约还有三日的路程,在狼山脚下。”慕容瑾道,“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且靠近商道,消息灵通。只是……”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色,“本王被夺兵权、软禁京城的消息,恐怕早己传遍北疆。巴图是否还如当年一般忠心,黑水寨是否还安全,尚未可知。”
这就是他们面临的现状。慕容瑾昔日的威望仍在,但权势己失,人心难测。尤其是在这远离中枢、弱肉强食的边塞,忠诚有时比风雪更容易消融。
“王爷,属下愿先行一步,前去黑水寨探路。”阿乙抱拳道。
慕容瑾沉吟片刻,摇头:“不必。我们一同去。若真有变,分开反而危险。”他看向陆清欢,“清欢,到了黑水寨,你需更加谨慎。那里鱼龙混杂,不比京城。一切听我安排。”
“我明白。”陆清欢点头。她知道自己现在是最大的弱点,也是对方可能用来要挟慕容瑾的软肋。她必须更加小心,不给他添乱。
休息片刻,几人再次上路。风雪似乎小了些,但路途更加难行。雪地松软,深一脚浅一脚,行进缓慢。入夜后,气温骤降,呵气成冰。他们找到一处废弃的牧民冬窝子(用石块和泥土垒砌的半地穴式简易住所),虽然破烂不堪,但总算能遮挡些风寒。
窝子里有前人留下的、干透的牛羊粪便,可以勉强生火。萧放和阿乙在周围设下简易的警戒陷阱,陆清欢则忙着用雪水烧开,又将干硬的肉干掰碎煮成糊糊。慕容瑾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闭目养神,但微蹙的眉头显示他肩伤依旧疼痛。
“王爷,喝点热的。”陆清欢将一碗热腾腾的肉糊端到他面前。
慕容瑾睁开眼,接过碗,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她的手冻得通红,还有几处裂口。他目光微凝,沉默地喝了几口,将碗递还给她:“你也喝。”
陆清欢接过,小口喝着。热流下肚,驱散了些许寒意。火光跳跃,映照着两人疲惫却沉静的脸庞。
“后悔吗?”慕容瑾忽然低声问,目光落在跳跃的火苗上,没有看她。
陆清欢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她摇摇头,语气平静却坚定:“不后悔。在京城,看似富贵安宁,实则步步杀机,命悬他人之手。在这里,虽然艰苦,甚至危险,但至少……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且,”她抬眼看他,眼中映着火光,“是和王爷在一起。”
慕容瑾抬眸,对上她的视线。火光在她清澈的眸中跳动,如同最坚韧的火种。一路行来,她从未抱怨,从未退缩,用她瘦弱的肩膀,默默承担着一切,照顾他,鼓励他。这份坚韧与陪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他心悸。
“跟着我,只会吃更多的苦,受更多的罪,甚至……可能会死。”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我知道。”陆清欢微微一笑,那笑容在跳动的火光中,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可若没有王爷,我在京城,或许早就死了,或者生不如死。是王爷给了我新生,给了我抗争的勇气。如今,能陪着王爷,走过这段最难的路,清欢……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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