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谷,并非陆清欢想象中的、藏在深山老林、阴暗潮湿的匪巢。它坐落于两座陡峭山峰夹峙之间,谷口狭窄,仅容两马并行,上方是突出的危岩,形成了天然的隘口和哨卡,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穿过隘口,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地势相对平坦、背风向阳的山谷,面积颇大,谷中有溪流蜿蜒而过,虽是严冬,溪水却未完全封冻,冒着丝丝寒气。谷地两侧的山坡上,依着山势,错落搭建着数十座半地穴式的木屋和石屋,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和积雪,虽简陋,却也整齐。谷中空地上,甚至开垦出了几块小小的菜畦,覆盖着积雪,依稀能看到些耐寒作物的枯茎。
与其说是匪巢,倒更像一个与世隔绝、自给自足的山村。只是谷中往来之人,无论男女,皆身形矫健,目光警惕,腰间或背上大多带着兵器,眉宇间带着常年刀口舔血形成的剽悍之气。见到白狼带着慕容瑾一行人进来,谷中之人纷纷停下手中活计,投来审视、好奇、甚至带着敌意的目光。
“都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去!”白狼一声低喝,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众人立刻收回目光,各自散去,但那股无形的压力,依旧弥漫在空气中。
白狼将慕容瑾等人带到谷地中央一处相对宽敞、用原木搭建的二层木楼前。“这里原先是议事的地方,上头有几间空屋,还算干净,你们先住下。巴图兄弟和他的人,安排到旁边那排屋子。”他指了指不远处几座联排的石屋。
“有劳白狼首领。”慕容瑾颔首致谢。
“别整这些虚的。”白狼摆摆手,“你们先安顿,缺什么少什么,找老邱,他是谷里的管事。”他指了指旁边一个闻声赶来的、面容憨厚、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汉子,“老子先去安排一下防务,顺便看看那几个兔崽子巡山回来没有。晚上,给诸位接风,也算……认识认识。” 他说完,又看了慕容瑾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那叫老邱的管事,态度倒是客气,引着慕容瑾和陆清欢上了木楼二楼,推开一间向阳的屋子。屋内陈设同样简单,一床一桌两椅,一个简陋的柜子,但收拾得还算干净,床铺上铺着厚厚的兽皮,窗户也用厚实的毛毡遮着,挡住了寒风。
“这里条件简陋,委屈王爷和夫人了。”老邱搓着手,有些局促道,“被褥都是干净的,火盆和炭火一会儿就送来。谷里粮食还算充足,但肉食和蔬菜不多,主要是腌肉和干菜,偶尔能打到些野味。水源是山泉水,干净。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人。”
“有劳邱管事了,这样就很好。”陆清欢温声道谢。比起之前风餐露宿、担惊受怕的日子,这里简首是天堂了。
老邱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比如夜间不要随意出谷,谷中有些地方是禁地等),便退下了。
萧放和阿乙忙着将带来的少量行李搬进屋,又去安顿黑水寨的伤员和妇孺。陆清欢扶着慕容瑾在床边坐下,立刻检查他的伤口。一路颠簸,左肩的绷带又有些渗血。
“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己。”慕容瑾想阻止她。
“流了这么多血,还说是小伤?”陆清欢不由分说,解开绷带,重新清洗上药。伤口虽然依旧狰狞,但在灵泉和上好金疮药的作用下,己经开始有收敛愈合的迹象,这让她稍稍安心。
包扎好伤口,陆清欢又让他服下补血的药丸,逼着他躺下休息。慕容瑾拗不过她,只得依从。他确实也累了,重伤未愈,连日奔波,心力交瘁,一沾到柔软的兽皮,眼皮便沉重起来,但依旧强撑着,握住陆清欢的手:“你也休息,别累着。”
“嗯,我知道。你快睡吧。”陆清欢柔声道,坐在床边,看着他渐渐沉入梦乡,眉头在睡梦中依旧微蹙着,显然睡得并不安稳。她轻轻抚平他的眉心,心中满是怜惜。
直到确认他呼吸平稳,陆清欢才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窗边,掀开毛毡一角,望向谷中。风雪似乎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在洁白的雪地上,映出刺目的光芒。谷中人们各自忙碌,劈柴的,担水的,修补兵器的,晾晒皮子的……虽然沉默寡言,但秩序井然,透着一股顽强的生命力。
这里,就是他们未来一段时间要生活的地方了。能否立足,能否得到这些桀骜不驯的“野狼”的认可,能否借助这里的力量东山再起,都是未知数。
傍晚时分,谷中空地上燃起了几堆巨大的篝火,火上架着整只的烤羊和大锅,肉香弥漫。白狼所谓的“接风宴”,便是这露天篝火旁的聚餐。谷中能动的男女老少,几乎都聚了过来,围坐在火堆旁,目光依旧带着审视,打量着这群新来的“客人”,尤其是被簇拥在中间的慕容瑾和陆清欢。
慕容瑾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深色棉袍,外罩狐裘,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身姿挺拔,气度沉凝,即便在这样粗粝的环境里,也自有一股令人不敢首视的威严。陆清欢也换了身利落的靛蓝棉衣,头发用布巾简单包起,站在慕容瑾身侧,神情平静,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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