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一战,虽险象环生,终究是破了那“逆流锁龙局”,将“九菊”苦心经营的水下邪阵捣毁。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沉重的代价与更深的忧虑便如闽江上重新聚拢的雾气,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
陈锋被救上船时,已是强弩之末。闭气丹药力耗尽,寒气侵体,加之心神损耗过度,甫一脱离险境,便昏死过去。阿槿与柳先生连夜施救,银针渡穴,药石齐下,又辅以柳家秘传的推宫过血手法,直到次日晌午,他才悠悠转醒。即便如此,他仍觉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识海中那盏心灯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需得凝神内视方能感知其微弱的存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水浸后的隐痛,提醒着他昨日在幽冥般的江底经历的生死一线。
无法小和尚的情况更为棘手。他强行催动佛元精血,引动心魔反噬,虽得涌泉寺武僧以《楞严咒》暂时压制,但眉宇间那缕黑气始终未散,时常在昏睡中惊悸呓语,时而悲恸流泪,时而怒目圆睁,显然内心正经历着极大的煎熬。柳先生诊脉后,面色凝重,言其“心脉受损,佛心蒙尘,非寻常药石可医,需以佛法静修,自性明悟,方能化解魔障。”那位名唤慧岸的武僧决定暂留柳氏草堂,每日为无法诵经护法,助其稳定心神。
林飞月道长在确认江心邪气彻底消散后,并未久留。她与柳先生密谈片刻,便匆匆离去,临行前留下话:需立即联络各方同道,详查“九菊”在闽地乃至东南沿海的其他据点,此番对方图谋甚大,绝不可能仅有一处布置。她那双清冷的眸子在看向陈锋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与担忧,最终只化作一句:“好生休养,邪氛未靖,前路艰险。”
接下来的几日,柳氏草堂仿佛成了一个临时的指挥所与疗伤地。涌泉寺方丈派来了知客僧,详细记录了事件经过,并表示会加派人手巡守闽江重要水域。坊间关于“江心水鬼作祟被高僧法师降服”的传闻也开始悄然流传,版本各异,倒是冲淡了几分之前的恐慌,但也让柳先生等人更加警惕——消息走漏得如此之快,难保没有“九菊”的耳目混迹市井之中。
陈锋躺在床上,身体虽不能动,思绪却未停歇。他反复回忆着江底所见:那诡异的菊花邪阵、吸食怨灵的八岐邪像、还有最后时刻,心灯与《楞严法咒》共鸣超度亡魂的奇异感受。他意识到,自己的“心灯”之力,似乎并非纯粹的破坏性能量,更蕴含着一种“沟通”与“净化”的特质。这让他对爷爷的传承有了更深的理解。
同时,一个巨大的疑问在他心中盘旋:“九菊一派”如此大费周章,在福州水口布下这等邪恶阵法,他们的终极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破坏一地风水?还是如林道长所推测,有更可怕的图谋?
这日,陈锋已能勉强下床走动,他来到无法小和尚暂住的静室门外,正听到慧岸武僧低沉而平和的诵经声。他轻轻推门而入,只见无法盘坐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慧岸武僧见他进来,微微颔首,诵经声未停。
陈锋静静坐在一旁,没有打扰。他看着无法那稚嫩却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位小和尚来自千里之外的灵隐寺,本该在佛前清修,却因师命和悲悯之心卷入这场风波,甚至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这让他更深刻地体会到“九菊”邪派的残忍与这场争斗的残酷。
良久,诵经声歇。慧岸武僧睁开眼,看向陈锋:“陈施主身体可好些了?”
“有劳大师挂念,已无大碍。”陈锋恭敬回答,犹豫了一下,问道:“大师,无法小师父他……何时能醒?”
慧岸轻叹一声:“心魔之劫,外人难助。无法师弟心性纯良,幼年似有极大悲恸郁结于心,平日以佛法压制,此次为救施主,强行以精血催动佛法,致使心防失守,方被魔障所乘。何时能醒,醒后如何,全看他自身造化与佛缘了。”他顿了顿,又道,“施主不必过于自责,降魔卫道,本是佛门弟子的本分。”
陈锋沉默片刻,道:“大师,晚辈有一事不明。‘九菊’邪派,为何对我福州一地如此执着?这闽江水脉,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值得他们如此兴师动众?”
慧岸武僧目光深邃,缓缓道:“阿弥陀佛。此事说来话长。福州地处东南,山环水抱,乃藏风聚气之所,更兼有闽王王审知开闽遗泽,文脉深远。风水堪舆之学认为,此地水口,不仅关乎一城一地之气运,更与东海龙气及南干龙脉的余息隐隐相连。‘九菊’邪派精通风水邪术,其野心恐怕绝非仅仅祸乱福州那么简单。他们或许是想以此地为跳板,行那窃取或截流我华夏更大范围地脉灵气的逆天之举!甚至……”。
他压低了声音:“古籍秘传中曾有提及,闽王宫旧址之下,可能镇压着某种与上古水族或失落文明相关的秘宝或禁忌,其力量足以影响沧海桑田。若此传闻为真,‘九菊’的目标,或许与此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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