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时间,更需要机缘。”柳青璇总结道,“我已经用尽手段,稳住了他的伤情,防止道基继续恶化。但真正的修复,必须靠他自己醒来后,重新点燃心灯,梳理这混乱而沉重的‘薪火道基’。而且……”
她顿了顿,调出另一组数据,是陈锋的脑波和精神力图谱:“他的识海也受到了严重冲击。那些强行涌入的、三千军魂跨越两千年的记忆碎片,以及部分被始皇烙印驱散的近代血煞怨念的残余,并没有完全消失。它们沉淀在他的意识深处,形成了某种……‘精神沉积层’。他需要时间去消化、理解,否则容易滋生心魔,或是在某些情况下被这些记忆影响神智。”
情况很复杂,但至少,保住了性命,也保住了修为的“种子”。
就在这时,监护静室内,陈锋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柳青璇立刻俯身检查。
陈锋长长的睫毛颤动,眼皮缓缓睁开了一道缝隙。他的眼神先是空洞、茫然,仿佛沉睡了千年,过了好几秒,才逐渐有了焦距,映出了柳青璇布满血丝却满是关切的脸。
“柳……医师……”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无法辨认。
“别说话,你刚醒,还很虚弱。”柳青璇连忙按住他,又惊又喜,立刻开始检查他苏醒后的各项体征。
分析室里,众人也松了口气。人醒了,就是最好的消息。
陈锋感觉自己的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经脉都在发出酸涩的疼痛。更让他难受的是识海,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低语、哭泣、怒吼、叹息,那是军魂的记忆和残留的怨念在浮动,让他头痛欲裂。而丹田处,更是传来一种奇异的、空荡而又沉重的感觉,那盏曾经温暖明亮的心灯,如今只剩下一点微弱的火苗,在满是裂痕的灯盏中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但火苗深处,又似乎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厚重的东西。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了门口的无法和张承影关切的脸,也看到了分析室玻璃墙后秦斌等人。
“基地……我们回来了?”他低声问。
“嗯,回来了。燕子矶的通道在你们返回后不久就闭合了,一切顺利。”柳青璇轻声回答,将一根吸管递到他嘴边,里面是温润滋补的药液,“你先好好休息,恢复体力。其他的,慢慢说。”
陈锋依言啜饮了几口药液,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带来一丝暖意。他重新闭上眼睛,尝试集中精神,内视己身。
丹田中,那破损严重的“薪火道基”映入“眼”帘。果然如柳青璇所料,它的情况很糟,但并未彻底死去。那一点微弱的靛金色火苗,虽然渺小,却异常顽强地燃烧着,散发出一种温润、坚定、仿佛能包容一切的微弱暖意。火苗周围,那些裂纹中残留的澹金色和土黄色光点,正随着火苗的跳动,极其缓慢地流转,仿佛在尝试修补。而道基底座那些山川百姓的虚影,也并非死物,它们与火苗之间,存在着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联系,仿佛在向火苗传递着某种支撑。
更重要的是,陈锋能感觉到,这道基虽然破损,但其“本质”似乎发生了某种蜕变。它不再仅仅是他个人修为的结晶,更隐隐与脚下这片土地,与某种更加浩大、更加古老的“秩序”与“守护”概念,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共鸣。这种共鸣带来沉重负担的同时,也让他对“薪火”二字的理解,似乎更深了一层。
“守护……不只是力量,更是责任,是连接,是……承载。”他心中明悟。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枕边有异动。微微侧头,看见阿槿一直贴身佩戴的那枚亚特兰蒂斯火种水晶,正静静地放在他枕边。此刻,这枚水晶正散发出极其微弱的、脉动般的蓝色光晕,那光晕的节奏,竟然与他丹田中那点微弱的薪火灯焰跳动的频率,隐隐同步!
不仅如此,水晶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亲切的意念波动,正尝试着与他残破的“薪火道基”接触。那波动中,带着水的温润、生命的渴望,以及一丝……仿佛久别重逢般的依赖与呼唤。
阿槿?
陈锋心中一震,精神不由得集中在那波动上。
下一瞬,他眼前一花,意识仿佛被抽离,沉入了一片朦胧的、泛着澹蓝色光晕的、温暖的水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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