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汤水微微翻滚的声音。
刘明站在灶台边，眼睛死死盯着墙上的挂钟。秒针每一次跳动，他的眼皮就跟着跳一下。
“苏主厨。”
刘明终于忍不住了，他转过头，看着那个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年轻人，
“外面张局长的讲话马上就要结束了。
按照流程，接下来是十分钟的开场舞，然后就要上凉菜了。
可是咱们的文思豆腐……还泡在水里没装盘呢。”
苏宇缓缓睁开眼，并没有看挂钟，而是看了一眼那个还在冒着微弱热气的大汤桶。
“不急。”
苏宇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豆腐在水里多养十分钟，豆腥味才能去得更彻底。
而且，你不觉得现在的火候还差了一点吗？”
刘明愣住了，他凑到汤桶边用力吸了吸鼻子。
除了那股淡淡的清甜味，他闻不出任何区别。
“差在哪？”刘明下意识地问。
“差在‘透’。”
苏宇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洁白的厨师服，
“现在的汤，鲜味还在表面。
再焖十五分钟，让所有的味道沉下去，融进水分子里。
那时候的汤，才配得上那块豆腐。”
刘明张了张嘴，想说外面那群大佬可能等不了十五分钟，但看到苏宇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
宴会厅内。
张局长的致辞确实已经接近尾声。
“……总之，一定要把云雾金秋美食节，打造成咱们S市的一张金名片！
让每一位游客，都能在这里感受到舌尖上的幸福！”
台下响起了礼貌而稀疏的掌声。
张局长微笑着鞠躬下台，回到主桌坐下。
他刚一落座，就感觉周围的气氛不太对劲。
同桌的几位客人虽然都在鼓掌，但眼神却时不时地往出菜口瞟。
那种眼神，充满了焦躁和不耐烦。
坐在张局长左手边的，是S市着名的房地产大亨钱总。
钱总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压低声音对张局长说：
“张局，讲得真好。
不过……这流程是不是该走快点了？
我为了这顿‘顶级盛宴’，早饭可都没吃。
现在都快十二点半了，这肚子实在有点顶不住。”
张局长尴尬地笑了笑，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周文强。
周文强正拿着对讲机，满头大汗地询问后厨情况。
这时，舞台上的灯光再次变幻。
激昂的音乐声响起。
一群身穿华丽服装的舞者冲上了舞台，开始表演开场舞《盛世霓裳》。
“怎么还有跳舞？”
隔壁桌的一个年轻富二代直接把筷子摔在了桌上，声音大得周围几桌都能听见，
“我是来吃饭的，不是来看晚会的！
搞什么飞机？
这一上午光听讲话了，连口水都没给喝，现在还要看跳舞？”
“少安毋躁嘛。”
同桌的一个中年人劝道，
“好饭不怕晚。
既然敢收八千八，肯定得有点仪式感。”
“仪式感？”
富二代冷笑一声，指着桌上的菜单，
“就凭这几道白菜豆腐？
我看这就是在拖延时间！
估计是后厨根本没准备好，拿跳舞来凑数呢！”
主桌上。
美食评论家孙振华靠在椅背上，一脸冷漠地看着舞台上卖力扭动的舞者。
他转过头，对着正在直播的镜头说道：
“各位观众朋友们，看到了吗？
这就是所谓的‘顶级餐厅’的通病。
当他们在菜品上没有底气的时候，往往就会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形式主义。
试图用漫长的等待和嘈杂的表演，来麻痹食客的味蕾，消耗食客的耐心。
这是一种极其不自信的表现。”
直播间里的弹幕瞬间刷屏。
“孙老说得对！这一看就是坑人！”
“我都看饿了，这帮有钱人也是惨，花钱找罪受。”
“主播快去后厨看看吧，是不是厨师跑路了？”
角落里。
周文强听着对讲机里传来的回复，脸色惨白。
“什么？还要十五分钟？”
周文强对着对讲机低吼道，
“你告诉苏宇，舞蹈只有五分钟！
五分钟后要是还不上菜，那帮大爷能把桌子掀了！
到时候谁也别想好过！”
吴天河手里夹着一根没点燃的雪茄，好整以暇地看着周文强跳脚。
“老周啊，你急什么。”
吴天河笑眯眯地说，
“这才哪到哪？
想当年我在老街排队等佛跳墙的时候，在寒风里站了两个小时。
这点时间算什么？”
“吴董！那是路边摊！这是国宴厅！”
周文强急得直跺脚，
“路边摊大家有心理准备，这里大家可是付了服务费的！
而且那菜单你也看见了，大家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
现在又让他们饿肚子等，这就是火上浇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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