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霜未曦,奉天殿的铜鹤香炉已升起袅袅青烟。林枫身着从三品翰林院侍读的绯色官袍,站在丹墀西侧的武将队列末首,指尖仍能感受到怀中甲片的微凉。御座方向传来内侍尖细的唱喏声,随着 “奏乐” 二字落下,中和韶乐骤然响起,文东武西分列的百官依着音乐节奏躬身,齐声唱诵 “圣躬万福”,衣袂摩擦声在空旷的广场上连成一片。
朱元璋身着绣着十二章纹的皮弁服,端坐在奉天殿正中的九龙宝座上,目光扫过阶下群臣,最终落在林枫身上:“翰林院林枫,上前奏事。”
林枫连忙从西侧台阶拾级而上,按朝会礼仪在殿中站定,将怀中的叠钢甲片与火铳枪管置于铺着红绸的托盘内。“启禀陛下,水力工坊已试制出新式甲胄与火铳枪管。” 他拿起甲片高举过头顶,“此甲采用二十一次叠钢锻打,外层高碳钢抗刃,内层低碳钢抗冲击,经淬火回火处理后,整副甲胄仅重十五斤,较制式铁甲减重三成,且能抵御寻常刀箭。”
话音刚落,西侧武将队列便起了骚动。中军都督府佥事徐辉祖猛地踏出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托盘:“林先生所言当真?我大明边军甲胄沉重,去年雁门关之战,竟有十余名士卒因甲重坠马!”
朱元璋抬手示意徐辉祖稍安,对林枫道:“让他们瞧瞧。”
两名侍卫上前接过甲片与枪管,先将甲片递到徐辉祖面前。徐辉祖掂了掂甲片,又抽出腰间佩刀狠狠劈下,只听 “当” 的一声脆响,刀刃弹起,甲片表面仅留一道浅痕。他随即拿起枪管,对着阳光细看,内壁光滑如镜,毫无砂眼痕迹,顿时红了眼眶,转身对着御座单膝跪地:“陛下!此等利器若能装备边军,我大明将士再不必受甲重之苦!臣代雁门关阵亡的弟兄谢过陛下!谢过林先生!”
“臣等谢陛下!” 西侧武将纷纷跪倒,铁甲碰撞声震得丹墀发麻。常遇春之子常茂更是激动得声音发颤:“当年父亲在衢州之战中,便是因甲胄笨重险些遇袭,若早有此甲……”
朱元璋看着武将们的动容之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抬手让众人平身:“这功劳,林枫当居首。咱昨日便说过,要赏他。”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朕意已决,封林枫为‘格物伯’,食禄一千石,赐诰命文书!”
“陛下不可!” 东侧文官队列中突然响起反对声。礼部尚书钱宰越众而出,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陛下,林枫所制器物虽有功用,终究是‘奇技淫巧’之流。《礼记?王制》有云:‘作奇技、奇器以疑众,杀’,历来圣贤皆贬抑此类末技。天下士子寒窗苦读十载,方能得一功名,林枫仅凭些许匠人之术便封伯爵,恐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钱尚书所言极是!” 翰林院学士宋濂紧随其后,躬身道:“臣以为,赏些金银绸缎便可,封爵之事太过草率。我朝自开国以来,爵位皆赏给沙场建功或辅弼社稷之臣,若为匠人技艺破例,岂不乱了纲常?”
文官队列中立刻响起附和声,不少人交头接耳,看向林枫的目光带着鄙夷。林枫默然立在殿中,他早知古代重道轻器,却没想到反对声来得如此激烈。
朱元璋原本缓和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猛地一拍龙案,御座前的鎏金香炉都震得跳了跳:“纲常?什么纲常?” 他站起身,手指着钱宰,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当年鄱阳湖大战,陈友谅的箭矢射穿咱的铠甲,若不是亲兵舍命相护,咱早已成了箭靶子!那时你们的圣贤之道在哪?边军奏报里写着‘甲重坠马,冻饿而亡’,你们的寒窗苦读能让那些士卒活过来吗?”
钱宰脸色发白,仍强辩道:“陛下,此乃两码事。士子治国安邦,匠人只是雕虫小技……”
“雕虫小技?” 朱元璋冷笑一声,快步走下御座,拿起托盘里的甲片掷到钱宰面前,“你弯腰瞧瞧!这甲片能挡箭,能救命!林枫改良的造纸术,让寒门学子能买得起纸;他造的香皂,能让百姓用上干净的胰子。《墨子》都说‘利人者为巧’,这等利国利民的技艺,在你们眼里就是‘奇淫巧技’?”
他越说越怒,指着殿外:“去年陕西大旱,户部要调粮赈灾,若不是林枫改良了水力翻车,关中万亩良田早就颗粒无收!你们这些文官,只会引经据典,遇到实事便束手无策,还好意思说别人‘末技’?”
常茂趁机高声道:“陛下说得对!钱尚书若是能造出这般甲胄,臣第一个赞成封他为侯!”
武将们哄笑起来,文官队列顿时鸦雀无声。钱宰涨红了脸,跪倒在地:“臣…… 臣无言以对。”
朱元璋喘了口气,回到御座上,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咱今日把话撂在这,不管是士子还是匠人,只要能为大明做事,能让百姓安稳、将士少流血,咱都赏!别说封伯,就是封侯,咱也舍得!” 他对着殿外喊道,“传旨太监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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