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没有前后,没有左右,只有不断扭曲、蠕动的惨白血肉结构与暗金骨骼脉络,它们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颅内褶皱,又像是宇宙死亡后腐烂的神经丛,在暗红色的背景上缓慢地搏动、生长。时间也仿佛凝固,唯有那悬浮于中央的混沌漩涡在永恒地坍缩与重组,发出一种低沉的、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法则轰鸣。
我的暗邃躯壳站立在这片无法理解的空间中,脚下并非实体,而是一种粘稠的、支撑着存在的概念性平面。来自王座之上那个存在的凝视,比枯骨荒原亿万年的死寂更加沉重,比亘古冥骸的记忆洪流更加深邃。它没有散发杀意,没有威压,仅仅只是“存在”于此,其本身所代表的“终末”,就足以让任何形式的生命乃至非生命体感到本能的崩溃。
它,就是这片死亡国度的核心,是万骸朝拜的最终对象,是【死墟之主】。
我的意识在这绝对的凝视下几乎冻结,连新生的“星蚀”形态都感到一种源自本能的战栗。躯壳表面的暗邃材质微微波动,那些暗金纹路明灭不定,自主地激发着寂灭之力,抵抗着那无处不在的、试图将我同化为这死寂空间一部分的法则侵蚀。
视线,不由自主地聚焦于它平伸的骨白手掌之上。
陨星梭。
我的本命法器,曾承载着我最后的希望与复仇意志,此刻却如同被驯服的宠物,安静地悬浮在那死亡的掌心。覆盖其上的暗金色血管状纹路缓缓搏动,与这整个空间的脉动保持一致。它与我之间的灵魂链接并未完全断绝,但我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种被强行扭曲、压制的哀鸣,以及一种……陌生的、冰冷的服从。
“汝之造物,已归于此地法则。”
一道意念,并非声音,而是直接由这片空间的死亡规则所“翻译”出的信息,烙印在我的意识核心。这意念平直、古老,不带任何情绪,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自然存在。
“它承载汝之执念,亦沾染此界死气。于汝,是羁绊;于此地,是……坐标,亦是……祭品。”
祭品?
我的心核(如果这暗邃躯壳还有心的话)猛地一缩。
“证明汝之意义。”死墟之主的意念再次传来,那三颗黑洞般的眼眸无声旋转,“选择:取回汝之物,承受其被‘死墟法则’彻底浸染之重负,亦或……将其献祭于此,化为通往‘真实死亡’之门扉的……最后基石。”
随着它的意念,那悬浮的陨星梭骤然亮起!不是以往的星辰银芒,而是一种暗沉的血色光辉!梭体剧烈震颤,其内传出我熟悉却又陌生的器灵悲鸣,那声音中充满了被强行改造的痛苦,以及一种对回归的渴望与对彻底堕落的恐惧!
与此同时,我与陨星梭之间那被压制的灵魂链接陡然变得清晰而灼痛!一股庞大无比、精纯至极的死墟本源之力,正顺着这条链接,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反向灌注进我的躯壳!
这不是滋养,是污染,是同化!
这力量层次极高,远超我之前吞噬的尸佛金身,甚至比那亘古冥骸的记忆洪流更加纯粹、更具侵蚀性!它要强行将我这“星蚀”形态,彻底转化为这死墟的一部分,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强大的……死亡傀儡!
暗邃躯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的暗金纹路疯狂闪烁,试图消化、抵抗这股力量的入侵。我的意识在极致的冰冷与撕裂感中挣扎,仿佛要被这死亡的洪流冲垮、溶解。
“取回它,汝将与它一同,归于死墟,成为吾之延伸。”死墟之主的意念冰冷地陈述着结果。
那么,献祭呢?
若选择献祭陨星梭,意味着主动切断我们最后的联系,将它彻底交给这片死亡,化为那所谓“真实死亡门扉”的基石。我将失去这最后的伙伴,失去与之相关的所有记忆与情感羁绊?而我自身,又将得到什么?所谓的“证明意义”又是什么?
没有更多解释。死墟之主只是静静地“看”着,等待着我的选择。那混沌漩涡在王座后方缓缓转动,仿佛死亡本身的心脏在搏动。
抉择的时刻,无比残酷。
陨星梭的悲鸣通过灵魂链接一声声传来,它在呼唤我,也在恐惧着那暗金色的侵蚀。我们一同跨越星海,一同经历生死,它是我复仇之路上唯一的见证……
但,取回它,我真的能承受住那死墟本源之力的彻底同化吗?届时,“林枫”还将存在吗?还是变成一个拥有林枫记忆的死亡工具?
若献祭……我是否能保住这刚刚稳定下来的“星蚀”自我?是否就能洞悉这枯骨荒原的秘密,找到对抗暗星阁的方法?甚至……触及那所谓的“真实死亡”?
无数的念头在电光火石间碰撞。
我想起了丁家冲天的火光,想起了暗星阁修士冰冷的狞笑,想起了自己星殒自爆时的决绝,想起了在归墟中挣扎求生的痛苦……
仇恨未报,真相未明,我……不能在此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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