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司南卿听完,却轻轻摇了摇头,眉头微蹙:“林霄,你这个法子听起来不错,能解燃眉之急。但……把如此重要的命脉,完全系于一个远在西南深山、交通不便、且与我们并无深厚统属关系的寨子,风险太大了。”
她走到帐中悬挂的南境舆图前:“且不说路途遥远,运输艰难,极易受天气、盗匪、乃至意外阻断。单说人心,我们如今与他们交好,是因我们有他们需要的东西,且初次交易公平。可一旦我们依赖日深,他们若坐地起价,或内部生变,或与其他势力接触有了更好的交易条件,我们的供应随时可能被卡住。甚至,若朝廷或南蛮得知,暗中插手,后果不堪设想。”
她转身看向苏林霄,目光坚定:“我们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与暖谷寨的合作要继续,而且要搞好关系,争取成为稳定可靠的来源之一。但与此同时,我们必须尽最大努力,在南境找到适合种植的地方,哪怕一开始规模小、产量低,也要掌握自主培育的技术和经验。这才是长久之计,有备无患。”
苏林霄听着司南卿的分析,转为深思。南卿的顾虑很对。依赖外部单一渠道,确实是把命脉交到了别人手上,在这动荡的时局中,这是致命的弱点。
“你说得对。” 苏林霄沉声道,“是我思虑不周,过于急切了。与暖谷寨合作,可作为重要补充和初期来源,但决不能成为唯一依赖。”
他走到司南卿身边,缓缓道:“南境有你,真是一大幸事。你更是我的福星。”
司南卿靠在他胸前,“我们夫妻一体。”
苏林霄听着司南卿关于建设商贸中心、繁荣北境的展望,眼中也闪烁着同样的期许。但当司南卿提到教育时,他脸上露出了既认同又为难的复杂神色。
“南卿,你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苏林霄叹了口气,“其实,这个问题我何尝没有想过?读书明理,识字算术,无论对个人还是对一地发展,都至关重要。行行业业都需要有脑子、会盘算的人。只是……”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南境如今,虽则蜂窝煤厂在建,盐路有望,新作物在试,但终究还在艰难起步。大多数百姓,尤其是农户和军户,日子依然紧巴。男丁是家里的主要劳力,半大的小子就得跟着下地、做工、甚至帮补家计,哪里有多余的钱粮和时间去学堂?对他们来说,早当家不是一句空话,是生存的必须。纵然我们有心办学,只怕……响应者寥寥,或只能惠及少数家境稍好的人家。”
这是现实,残酷而无奈的现实。教育是长远投资,但对于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们来说,眼前的生存远比未来的可能性更重要。
司南卿静静听完,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林霄,你说的这些困难,我都明白。所以,我们不能照搬京城或江南那些收束修、考科举的传统学堂路子。” 她的声音坚定,“我们可以换个思路,办一种南境特色的学堂。”
“哦?怎么个特色法?” 苏林霄被她的话吸引了,好奇地问。
“首先,免学费。” 司南卿抛出第一个关键点,“或者只象征性收极少的一点,用于笔墨纸张的损耗。办学的一切主要开销塾师的酬劳、学堂的修缮、基本的用具,由我们设法承担。盐利是一部分,未来合作社、琉璃厂乃至各行生意的收益,也可以划拨一部分专项用于教育。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苏林霄眉头微挑,免学费?这手笔不小,但若能负担,无疑能极大降低入学门槛。他示意司南卿继续说。
“其次,” 司南卿眼神灵动,“推行半工半读或者农闲入学!我们不要求孩子们整天枯坐学堂。可以将课程灵活安排,比如,清晨上课一个时辰,然后放孩子们回家帮忙;或者根据农时,在春耕秋收最忙时放假,农闲时集中授课。甚至可以设立夜校,让白天需要劳作的大孩子或成年人,晚上来学一两个时辰。”
这个想法让苏林霄眼睛一亮。是啊,为何一定要全天呢?灵活变通,适应南境实际的生产生活节奏,才能让教育真正落地。
“再者,” 司南卿越说思路越顺畅,“教学内容也要改革。我们不把科举作为唯一目标。当然,若有天赋异禀、志向于此的学子,我们自然全力支持。但对于大多数孩子,我们教实用的!识字,不是为了吟诗作对,是为了能看懂官府告示、契约文书、家信往来;算术,不是为了钻研高深数理,是为了会算账、会丈量土地、会计算工料;还可以教一些简单的记账方法、常见商品的辨识、甚至基础的卫生常识、律法条文。总之,教他们能在生活中、在将来的劳作中真正用得上的东西!”
“360行,行行出状元。我们要培养的,是能写好账本的掌柜,是能看懂图纸的工匠,是能精确丈量的田把式,是能明理守法的好百姓!这些人,才是南境未来繁荣的真正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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