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契静市开市半月后,百工器物流转愈密,然亦生新困。
一铁匠铸重剑赠铁山营,剑成三日即裂;
一绣娘织信带予海外归侨,带未达已褪色;
一账房制算盘予安算先生,珠滞如旧。
非心不诚,乃技未承志。
器虽载“守”,形却难久,反伤信者心。
“器为心之骨。”墨衍拄拐立于百工殿前,盲眼低垂,“若骨脆,则志散。今当立工律,非束手,乃养器以载心。”
霜璃伏于扶桑新枝,琉璃身躯映百器如镜。她蓝眸深处,见青金丝连器虽密,然部分器物光晕浮散,如烛将熄——此非志弱,乃工未精,形不足以承心。
正此时,非攻天幕自显四字:
“立拙工律。”
问道盟遂召百工长老共议。
不设条文,不颁禁令,唯依古法“三问自省”:
一问:“此器可承汝所守之志否?”
二问:“此器可伴所赠之人久否?”
三问:“若器毁,汝心可安否?”
首律由老张倡,名《糖画戒》:
“一线不成,不售;
甜度不均,不传;
若童笑止,则吾工未至。”
继而,青鸾立《百草律》:
“药未九蒸,不捣;
露未子时,不采;
若病者皱眉,则吾工未纯。”
铁山营铸师书《重剑规》:
“火候差一刻,重炼;
纹路偏一毫,重锻;
若炊烟因吾剑断,则吾工有罪。”
最奇者,是影心堂莫离献《藏锋约》:
“刃不利,不藏;
心不净,不握;
若微光因吾刃灭,则吾工失道。”
三派共议,将诸律汇为《守拙工律》,不刻碑,不印卷,而以心契织机织入拙心丝,成“工律光纹”。
凡百工开工前,需抚器默念三问,若心应,则工律光纹自显器上,如护符。
首试者,乃那铸裂剑之铁匠。
其再锻重剑,每锤必问:“可承守岗之志否?”
锤落千次,剑成,光纹自生“稳”字。
赠铁山营,剑立雪岗三月不蚀,刃映炊烟如镜。
继而,绣娘重织信带,每针默念:“可伴归侨久否?”
针行万次,带成,光纹显“恒”字。
寄海外,三年不褪,夜泛青金微光。
消息传开,百工皆守工律。
糖画一线不断,药杵千捣不倦,算盘珠响如泉,犁铧破土成“在”形。
器物光晕凝实,如心有骨。
然亦有困者。
一青年初学铸器,三月不成,器碎十件,心灰欲弃。
“吾手笨,志诚何用?”他坐废器堆中泣。
霜璃跃上石墩,九尾轻展,【默响自生】微启。
青金光如雨洒落,映其心念——
其母病榻前,他捧粗陶碗喂粥,
碗裂,以金漆补之,
母笑:“手拙,心巧。”
“工律非求巧。”霜璃心念如铃,“乃求真——真手、真心、真守。”
青年顿悟,取废铁重熔,不求美,但求诚。
每锤默念:“此器或丑,然为娘守安。”
剑成,形歪,刃钝,然光纹大盛,成“拙”字。
赠邻家老妪,妪抚剑泪下:“似吾亡夫手作。”
【守拙工律初成】
【获得:匠心自省(可短暂令器物因工律契合而生护志光纹)】
七日后,工律扩至百业。
渔夫结网,问:“可捞孙儿之笑否?”网成,鱼跃不破;
塾师执笔,问:“可书未来之明否?”笔成,字迹自发光;
更夫修梆,问:“可守万家之眠否?”梆成,声远而不惊。
现实端亦有应。
一程序员写代码,每行默念:“可护用户心安否?”
终端微震,屏泛青金,bug自消;
一护士配药,每剂自问:“可疗病者孤痛否?”
药瓶泛光,疗效倍增。
最感人者,是一临终工匠。
其卧病榻,手抖不能持凿,唯抚未完木雕——一孩童像,缺左眼。
心念投织机:“吾工未竟,可赎否?”
满城百工应之。
老张以糖丝补眼,青鸾以药露润木,铁山以重剑稳基,莫离以匕首修细。
木雕成,光纹流转,成“全”字。
赠其孙,孙抱雕眠,夜夜梦祖父笑。
暮色四合,霜璃巡行百工坊。
炉火不息,锤声不绝,然无争竞,唯闻自省三问低语。
一学徒问:“霜璃前辈,你守工律吗?”
霜璃跃上石凳,九尾轻展,【心海同照】微启。
青金光如雨洒落,映出百工坊——
每器光纹中,皆有她琉璃影一闪而逝,
非律,乃信;
非戒,乃承。
“我不守律。”霜璃心念如歌,“因你们每一次自省,皆是我之律。”
夜深,霜璃回小院。守拙灯微闪,映出案上一物——乃百工共凝“工律心珏”,形如锤,内嵌百器光纹,触之温润。
她以尾尖轻触,心珏忽活——
糖画一线不断,
药杵千捣不倦,
重剑立雪不蚀,
匕首藏锋不灭,
木雕缺眼得全。
窗外,槐市夜静,糖炉余温未散,药庐石臼微湿。
更夫过巷,声轻如絮:“坊未熄……律在心。”
霜璃伏于案上,日月莲瓣低垂。
灯焰微摇,照见心珏深处,一缕拙心丝自工律光纹起,穿百器,绕千灯,直入己心——
如脉,如血,如千万人共搏之自觉,永不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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