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时,灵霄派的樱花尚未绽放,药圃里的新茶已能采摘。李墨白背着竹篓穿行在茶树间,指尖掐下最嫩的芽尖,晨露顺着叶片滚落,沾湿了他的袖口。西门霜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将采好的茶叶摊在竹匾里,阳光透过薄雾洒下来,在她发间镀上层柔光。
“楚砚的信上说,太学要编新的医书,想让你写篇关于曼陀罗解毒的附录,”西门霜将片茶叶凑到鼻尖轻嗅,“他还说,京里的药铺进了批新的雪莲,问要不要托人送些种子来。”
李墨白放下竹篓,在她身边坐下,接过她递来的茶芽:“种子就算了,苏轻寒那株雪莲长得正好,去年结的籽够种半亩地了。至于医书附录,让他把楚月留下的手稿拿去抄,比我写的周全。”
念安带着狼崽从山道跑下来,手里举着支刚冒头的樱花枝,花苞鼓鼓囊囊的,像颗颗粉白的珍珠。“爹!娘!苏叔叔在观星台放风筝,说要试试能不能把信送到漠北去!”
三人赶到观星台时,苏轻寒正手忙脚乱地收线,风筝线缠在栏杆上,纸鸢在风里打着旋,翅尖上绑着的信纸哗啦啦作响。“这是漠北的朋友教的法子,”他见李墨白过来,索性把线轴塞给他,“说顺着季风放,说不定真能飘到西域。”
纸鸢是念安画的,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四个人一狼,背景是灵霄派的山门,旁边写着“我们很好”四个字。李墨白重新理好线,迎着风松开手,纸鸢晃晃悠悠地升上天空,拖着长长的信纸,渐渐融入淡蓝的云层。
“苏叔叔说,西域有会唱歌的沙子,”念安趴在栏杆上,望着纸鸢消失的方向,“等我长大了,要带着狼崽去听听。”
狼崽似懂非懂地低吼两声,尾巴扫过栏杆上的刻痕——那是去年修缮时,李墨白特意留下的,记录着念安的身高,如今已比刻痕高出半指。
谷雨过后,楚砚果然来了,还带了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太医院的陈御医,当年沈御医的弟子,鬓角已染霜,却精神矍铄。“沈师兄生前总提起灵霄派,”陈御医捧着个锦盒,里面装着本线装书,“说这里有能解世间奇毒的药草,还有比太医院更珍贵的医心。”
锦盒里的是沈御医的《解毒秘要》,扉页上题着“医者仁心,不分正邪”,字迹苍劲,与灵霄子的笔迹竟有几分相似。“师兄临终前说,这本秘要该留给能看懂最后一页的人,”陈御医翻开最后一页,上面画着株从未见过的草药,叶片如剑,花瓣似铃,“他说这是‘忘忧草’,能解曼陀罗的噬心毒,只在灵霄派的后山才有。”
李墨白心头一动,想起去年在沉船里找到的羊皮纸,灵霄子也曾提过忘忧草,说此草需以“守正之心”浇灌,方能开花。“后山的悬崖上确实有这种草,”他看向西门霜,“去年采来试过,根茎有毒,没想到花叶能解毒。”
陈御医抚着胡须笑了:“沈师兄说,万物皆有阴阳,毒草亦能入药,就像人心,正邪只在一念之间。”
楚砚在旁补充道:“陈御医还带了京里的新消息,圣上要下旨重修《本草》,想请世伯母去太医院指导,把灵霄派的药草图谱也编进去。”
西门霜连忙摆手:“我哪懂这些,还是让陈御医多费心。不过药圃里的新茶倒能尝尝,是墨白前几日刚采的。”
陈御医在灵霄派住了半月,每日跟着西门霜打理药圃,偶尔与李墨白探讨《解毒秘要》,竟发现沈御医的解毒手法,与《流云诀》的运气法门隐隐相合。“沈师兄年轻时曾在灵霄派学过三年,”陈御医恍然大悟,“难怪他的针法总带着股侠气。”
离别的前一日,陈御医将沈御医的玉佩送给苏轻寒,玉佩上刻着朵兰草,与苏轻寒的竹笛套上的兰草纹正好相配。“师兄说,这玉佩该还给曼陀罗的后人,”陈御医望着苏轻寒,“他早就知道你是兰贵人的侄子,却从未把你当仇人,说仇恨就像曼陀罗的毒,能毁了下毒的人,也能困住解毒的人。”
苏轻寒握着玉佩,指尖微微颤抖。他自幼被兰贵人收养,以为沈御医是杀师仇人,却不知沈御医早已查清真相,还在暗中护他周全。“我……”他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长叹,“等处理完西域的事,我想回灵霄派,守着这药圃,也算替姑母赎罪。”
陈御医走后,梅雨季节接踵而至,连日的阴雨让后山的山路变得泥泞。念安和楚砚在后山发现了个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里面竟藏着具骸骨,身上穿着灵霄派的旧衣,手里紧攥着块玉佩,正是沈御医失踪的那位徒弟——当年被兰贵人追杀,躲在此处,最终油尽灯枯。
骸骨旁的石壁上刻着几行字,记录着兰贵人的阴谋:她不仅毒杀先皇后,还偷了沈御医的《万毒秘录》,想炼制长生丹,却不知沈御医早就在书里动了手脚,关键药方都换了毒药。“原来沈御医早就设下了局,”李墨白摸着石壁上的刻痕,“兰贵人练的根本不是长生术,是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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