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层林尽染,秋色已深。但对于深入其中搜捕的锦衣卫而言,这绚烂的色彩背后,却潜藏着无尽的杀机与未知。
崔呈秀如同惊弓之鸟,在亲信死士的搀扶下,仓皇逃入西山深处。他左肩中了一箭,虽未伤及要害,但失血加上连夜奔逃,已让他脸色蜡黄,气息奄奄。那身象征着一品大员的绯色官袍早已被荆棘刮得破烂不堪,沾满了泥污和暗褐色的血渍。
“大人,再坚持一下,前面……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先躲进去。”搀扶他的死士头目,名叫崔猛,是崔家旁支子弟,对崔呈秀最为忠心。他同样浑身挂彩,眼神却依旧凶悍。
一行人艰难地钻进一个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光线昏暗。崔呈秀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肩上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
“水……给我水……”他嘶哑地喊道。
一个死士连忙解下腰间的水囊递过去。崔呈秀贪婪地灌了几口,冰凉的泉水稍稍缓解了喉咙的灼痛,却浇不灭他心中的恐惧和绝望。
完了,全完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积累的巨额财富,还有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靠山……一夜之间,全部化为泡影!皇帝下手太快,太狠!根本不留任何余地!
“骆养性……李若琏……还有钱龙锡、成基命那些老匹夫!”崔呈秀眼中充满了怨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还有皇上……他怎么会……他怎么敢?!”
他一直以为,年轻的皇帝不过是个易于操控的傀儡,即便有些小动作,也在魏忠贤的掌控之中。可谁能想到,这傀儡竟突然亮出了獠牙,而且一击致命!
“魏公公……魏公公一定会救我们的!”一个幕僚颤声说道,试图给自己,也给其他人打气。
崔呈秀惨然一笑,没有回答。救?怎么救?皇帝既然敢动他,必然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甚至可能已经知道了某些牵连到魏忠贤的秘密。魏忠贤此刻自身难保,为了撇清关系,杀人灭口才是他最可能做的事情!想到那些没能带出来的密信和账册,崔呈秀就不寒而栗。
“猛子,”他抓住崔猛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必须……必须想办法联系外面!联系我们在宣大的旧部,或者……或者直接去投奔……”
他的话没说完,但崔猛明白他的意思。投奔后金?这是最后一条,也是最凶险的一条路。
“大人,西山各出口都被锦衣卫封锁了,我们人手折损大半,带着您,很难冲出去。”崔猛沉声道,“而且,就算联系上旧部,他们是否还肯为我们冒险,也未可知。”
洞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喘息声。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人。
就在这时,洞口外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枯枝被踩断的声响!
“有人!”崔猛反应极快,猛地拔出腰刀,示意其他人噤声,自己则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摸到洞口,透过藤蔓的缝隙向外窥视。
只见不远处的林间,几个穿着百姓服饰,但行动间透着精干之气的身影,正手持强弓劲弩,小心翼翼地呈扇形向山洞方向搜索过来。他们的目光锐利,不断扫视着地面和周围的灌木丛。
是锦衣卫的探子!他们竟然搜到这里来了!
崔猛的心沉到了谷底。他退回洞内,对崔呈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神凶狠。
崔呈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
山洞外,带队搜索的正是李若琏麾下最得力的总旗官,韩固。他追踪血迹和脚印至此,敏锐地察觉到这片区域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头儿,你看这里,”一个探子蹲下身,指着地上几处被刻意掩盖,但仍能看出轮廓的脚印,“脚印杂乱,深浅不一,有人受伤。”
韩固仔细观察着,又抬头看了看那个被藤蔓遮掩的山洞,眼中精光一闪:“包围那个山洞!小心戒备,里面很可能有硬点子!”
锦衣卫探子们立刻散开,弓弩上弦,刀出鞘,无声地将山洞包围起来。
韩固深吸一口气,冲着山洞方向喊道:“里面的人听着!锦衣卫奉旨缉拿钦犯崔呈秀!尔等已被包围,插翅难飞!若肯弃械投降,或可留得性命!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洞内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韩固不再犹豫,打了个手势。两名手持盾牌的缇骑猛地冲上前,用刀劈开洞口的藤蔓!
就在藤蔓被劈开的刹那!
“咻!咻!咻!”
数支弩箭从洞内激射而出!速度快得惊人!
“举盾!”
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大部分弩箭被盾牌挡住,但仍有一支刁钻地穿过缝隙,射中了一名缇骑的小腿,那缇骑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放箭!”韩固怒喝。
墙头……不,是占据制高点的锦衣卫弓手立刻还以颜色,箭矢如同雨点般射入洞内,传来几声闷响和压抑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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