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啊……”
西北·嘉峪关内城
王承胤还没死。
军医从他身上取出三支箭镞,剜掉两大块腐肉,用烧红的烙铁烫住伤口止血。整个过程中,这位甘肃总兵咬着木棍,汗如雨下,却一声没吭。
“总兵命硬。”军医包扎完毕,疲惫地说,“但再中一箭,神仙也难救。”
王承胤虚弱地摆摆手,示意副将过来:“夜袭……成了吗?”
“烧了他们半个土坡,杀了至少三百蒙古兵。”副将眼圈发红,“但咱们出去的一百零二个兄弟,只回来了十九个……”
“值了。”王承胤闭上眼睛,“至少……能多拖两天。”
“总兵,刚收到孙阁老军令。”副将呈上文书,“阁老说……说陛下有旨:若事不可为,可退守肃州。”
王承胤猛地睁眼:“不行!嘉峪关是太祖爷建的,我……”
“阁老还说,”副将哽咽,“陛下不要一座死城,要一个能活下来继续战斗的王承胤。”
帐内陷入沉默。
许久,王承胤沙哑道:“关内还有多少弟兄?”
“能战的……不到两千。伤兵一千三。”
“百姓呢?”
“还有五千多老弱妇孺,大多是军属。”
王承胤挣扎着坐起:“传令:今夜子时,分批撤离。伤兵和百姓先走,由五百军士护送,往肃州去。能战的弟兄……跟我留下断后。”
“总兵!您的伤——”
“正因我伤了,才要留下。”王承胤咧嘴笑了,“我骑马都困难,撤退只会拖累你们。但我还能坐在这里,还能指挥,还能……替你们多争取几个时辰。”
副将跪地大哭。
当夜,嘉峪关内城悄然行动。
伤兵们互相搀扶着,百姓们抱着孩子、背着包袱,在夜色中默默出城,向东而去。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抽泣声。
王承胤坐在城楼上,望着撤离的队伍,对身边亲兵说:“你也走吧。”
“末将誓死追随总兵!”
“糊涂。”王承胤轻声道,“你还年轻,家里有老娘要养。我不同……我儿子去年战死在辽西了,老婆子前年病死了。这世上,我已经没什么牵挂了。”
他望向城外蒙古大营的篝火:“但大明还有。那些撤走的百姓,那些伤兵,他们还有。你得活着,替我看顾他们。”
亲兵泪流满面。
子时三刻,最后一批百姓出城。
王承胤身边,只剩八百人。
“弟兄们。”他扶着垛口站起来,“咱们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怕吗?”
“不怕!”八百人的吼声在夜空中回荡。
“好!”王承胤拔出缺了口的战刀,“那就让蒙古鞑子看看,什么是大明边军!”
城下,蒙古人似乎察觉到关内动静,开始集结。
决战,就在今夜。
北京至蓟镇官道
御驾行军的速度比预想中快。
朱由检坚持骑马,不坐马车。这让随行的文官们苦不堪言——范景文已经六十有五,在马背上颠簸半日,几乎要散架。
“陛下,前面就是密云,是否扎营休息?”陈新甲小心翼翼地问。
朱由检看了眼天色:“再走二十里,到石匣营再歇。”
他调出系统界面。气运点已恢复到7点,还是不够占卜。但新解锁的“初级工业革命”预览,让他心中稍安——如果这次能挺过去,大明或许真能走上不一样的路。
“报——”前方探马飞驰而来,“陛下!古北口李尚书急报!野狐岭小道发现建奴探马踪迹!”
朱由检勒马:“有多少人?”
“至少三批,每批五到十骑。李尚书已在沿途设伏,但担心……担心只是前锋试探。”
“传令李邦华:不必打草惊蛇,放他们过去,但要跟紧,摸清他们的路线和目的。”
“遵旨!”
探马离去后,范景文驱马上前:“陛下,臣有一言……”
“范阁老请讲。”
“建奴若真从野狐岭破关,古北口首当其冲。陛下万金之躯,是否……是否该坐镇密云或怀柔,不必亲临最前线?”
朱由检看着老臣担忧的脸,缓缓道:“阁老,你知道朕为什么一定要来吗?”
“臣愚钝。”
“因为朕知道,如果朕不来,古北口的将士们会想:连皇上都觉得守不住,我们凭什么守?”朱由检望向北方,“但朕来了,站在他们身边,他们就会知道——朝廷没有放弃他们,大明没有放弃他们。”
他顿了顿:“士气,有时候比刀枪更重要。”
范景文默然,深深一揖。
大军继续前行。
黄昏时分,抵达石匣营。这是蓟镇防线的一个中型营垒,驻军八百。
朱由检刚下马,营门突然冲出一个小校,“扑通”跪倒:“陛下!卑职……卑职有要事禀报!”
“何事?”
小校抬头,满脸是泪:“卑职原是宁远卫军士,三日前宁远遭袭,卑职冒死突围报信!建奴……建奴攻宁远是佯攻!他们的主力……已经绕到我们后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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