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杭州,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未散尽,知府衙门内已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徐渭身着青色官袍,腰间系着素色腰带,正站在大堂案前,指尖反复摩挲着沈砚连夜送来的假绸样本与染料残片,眉头紧锁。案上的烛火跳动,将他凝重的神色映在墙上,显得格外肃穆。
“大人,五十名差役已整装待命,随时可出发!”赵捕头大步走进大堂,单膝跪地禀报,声音洪亮。他一身黑色劲装,腰间佩着长刀,脸上带着惯有的干练与果决。
徐渭抬手示意他起身,目光转向立在侧旁的沈砚与苏微婉:“沈砚,西郊粮仓交由你带队,务必控制住造假现场,留存好所有物证与人证;赵捕头,你带另一队人突袭周记货栈,重点抓捕周老三,绝不能让他跑了!”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记住,行动要快、要稳,不可惊动无关百姓,更不能让嫌犯销毁证据!”
“属下遵命!”沈砚与赵捕头齐声应道。沈砚今日换了身便于行动的短打,腰间别着一把锋利的短刀,手里攥着从粮仓偷取的染料样本——那是昨晚冒险带出的关键证物,桶壁上还沾着少许暗红色的仿冒染料,与钱记染坊的正品有着细微却致命的差别。苏微婉递给他一个油纸包,里面是治疗外伤的药膏,轻声叮嘱:“粮仓看守都是周老三雇的壮汉,务必小心,别再像昨夜那样擦伤了。”
“放心。”沈砚点头应下,又转向一旁的阿福,“你与苏姑娘在粮仓外等候,若见有可疑人员逃窜,便燃放信号弹通知府衙增援。”阿福攥着手里的木棍,用力点头:“沈老板放心,我肯定看好!”
两队人马分道而行,沈砚带着差役疾驰出城西。晨雾被马蹄声搅散,西郊的废弃粮仓渐渐显露轮廓——这座粮仓荒废三年,外墙斑驳,爬满了藤蔓,远远望去毫不起眼,唯有烟囱里冒出的淡淡青烟,泄露了内里的玄机。粮仓正门站着两名壮汉,一人抱着胳膊打盹,一人挎着木棍来回踱步,眼神时不时扫向四周,正是周老三雇来的看守。
“李差役,你带两人绕到粮仓后墙,堵住那处破损的通风窗,那是昨晚我 escape 的出口,周老三大概率没设防。”沈砚压低声音吩咐,“其余人随我正面突击,听我口令行事。”
众人悄然分散,李差役带着两人猫着腰绕到粮仓后侧,沈砚则握紧短刀,趁着踱步的看守转身看向远处的间隙,猛地抬手比出“冲”的手势。差役们如离弦之箭般扑上前,打盹的看守还没睁开眼,就被牢牢按在地上,嘴里的哈欠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另一名看守刚要呼喊,沈砚已纵身跃起,捂住他的嘴,反手将其胳膊拧到身后,力道之大让对方痛得浑身发抖,再也发不出声音。
“别乱动!官府查案!”沈砚冷声呵斥,差役迅速掏出铁链,将两名看守锁好,押到一旁看管。随后,沈砚一脚踹开粮仓大门,一股混杂着染料刺鼻气味、化纤燃烧余味与潮气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忍不住皱眉。
粮仓内灯火通明,十几台织机嗡嗡作响,十几名工人正埋头忙碌。他们大多是面黄肌瘦的流民,穿着破旧的衣裳,手上布满老茧与细小的伤口,有的手指还缠着渗血的布条。见突然冲进来的差役,工人们瞬间僵住,手里的梭子“啪嗒”掉在地上,纷纷缩到织机后,眼神里满是惊恐与茫然。
“都不许动!官府办案,安分待着者既往不咎!”沈砚高声喊道,目光快速扫过粮仓内部。仓库被木板隔成两区,前区堆着几匹包装精美的丝绸,上面贴着“供王元宝府”的烫金标签,质地光鲜,一看便是准备送进王府的“正品”;后区则堆满了简陋的麻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正是用化纤与劣质生丝混纺的假绸。
织机旁的长桌上,摆着五个印有“钱记染坊”字样的染料桶,桶内残留着暗红色液体,边缘还沾着未擦拭干净的鸡血痕迹,与赵德海最初送来的染血丝绸色泽一模一样。墙角堆着十几袋白色的化纤原料,袋子上沾着少许染料,旁边散落着几个空的鸡血陶罐,罐口还残留着淡淡的腥味。
“沈先生,这里有账本!”一名差役从墙角的木箱里翻出几本线装账本,高声喊道。沈砚快步走过去,翻开账本,里面的字迹潦草却清晰,详细记录着假绸的生产数量、成本、运输目的地与利润分成:“苏州王掌柜,假绸五十匹,利润三成归王元宝”“南京李商人,假绸三十匹,运费由漕帮豹哥代收”“王元宝亲口吩咐,染料需仿钱记配方,掺鸡血混淆视听”……每一笔记录旁,都画着一个小小的“王”字记号,显然是王元宝确认的标记。
“把账本、染料桶、假绸原料全部封存,贴上封条,作为物证!”沈砚有条不紊地吩咐,又转向缩在织机后的工人,语气放缓了几分,“你们都是被周老三胁迫的吧?不必害怕,只要如实交代情况,官府会帮你们追回工钱,还会送你们返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