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提西娅没有放松警惕,她让雷恩安排了可靠的人在各个工作小组中,暗中观察记录。融合需要时间,但至少,一个积极的开始已经奠定。
就在她忙于处理新移民事务,平衡内部情绪,并时刻警惕西北方向可能出现的威胁时,另一条战线传来了令人振奋又不安的消息——来自地下。
在魔导引擎原型机成功运行后,格伦金迫不及待地将第一台改进型、功率更大的热力机安装到了矿坑入口附近,驱动着一台由艾莉丝参与设计符文、野猪人负责锻造的简易链式升降机和一个活塞式抽水泵。机器的轰鸣声第一次在矿坑深处响起时,引起了穴居人们惊恐的尖叫和矿工们的目瞪口呆,但当他们看到沉重的矿石筐被轻松吊上地面,深层的积水被快速抽出时,所有的惊讶都化为了狂喜和干劲。
开采效率大幅提升。在嘎吱长老的指引下,矿脉朝着更深处延伸。几天后,几名在最前沿挖掘的野猪人矿工,用他们巨大的力量凿开了一片异常坚硬的岩壁后,发出了惊奇的呼喊。
格伦金闻讯立刻下去查看。呈现在他眼前的,不是预期的矿脉,而是一条明显经过人工修整、但已严重坍塌的古老隧道。隧道石壁光滑,残留着规则的开凿痕迹,风格古朴厚重,与穴居人那种基于本能的挖掘截然不同。更让格伦金呼吸急促的是,他在坍塌的乱石中,发现了几块带着明显矮人风格雕花纹路的碎石,以及一小片锈蚀严重、但依稀能看出是某种精密齿轮或机械部件的金属残骸。
“是矮人遗迹!至少是古代矮人矿工留下的工坊或前哨!”格伦金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立刻派人通知了卡提西娅。
卡提西娅将新移民的事情暂时交给雷恩和苔藓,带着艾莉丝和几名护卫下到矿坑深处。隧道坍塌严重,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缝隙后是更多的落石,无法深入。但在缝隙边缘,格伦金和穴居人又有了新的发现:一块相对完整的、深灰色的石板,半埋在岩屑中。石板上刻着古老的矮人符文,许多已经模糊,但部分仍可辨认。
艾莉丝在卡提西娅的鼓励下,小心翼翼地上前清理石板表面,她的指尖拂过那些冰冷的刻痕,眼中闪过一丝专注的光芒。她轻声念出几个断断续续的词组:“……深岩之脉……沉睡的守卫……勿扰……惩戒……平衡之怒……”
“深岩之怒?守卫?”格伦金眉头紧锁,矮人对这类先辈警示格外敏感,“听起来不像好话。难道这下面封着什么麻烦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在最靠近缝隙处清理碎石的穴居人突然惊叫一声,连滚爬爬地后退,指着黑暗的缝隙深处,结结巴巴地说:“里……里面有声音!很低……很低……像石头在叹气……不,像很多石头在……在说话……”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侧耳倾听。起初什么也听不到,只有抽水泵和远处隐约的采矿声。但渐渐地,一种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低沉而规律的“嗡……嗡……”声,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如同岩石摩擦的细碎回响,隐隐约约地传入感知敏锐者的耳中。那声音并不刺耳,却带着一种莫名的沉重和……不祥感,仿佛某个沉睡的巨物被打扰了清梦,正发出不满的呓语。
所有听到这声音的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和压抑。卡提西娅的【探查】技能对无生命的环境效果有限,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片区域的地脉能量流动似乎有些紊乱,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极淡的、难以形容的“滞涩”感。
“停止这里的挖掘!”卡提西娅当机立断,“所有人退到安全区域。格伦金,先把这块石板完整地弄上去。艾莉丝,你能尝试拓印或者更准确地翻译这些文字吗?”
“我……我试试,领主大人。有些符文很古老,我需要时间对照……”艾莉丝脸色有些发白,显然也被那地底回响弄得心神不宁。
矿坑的发现带来了新的谜团和潜在风险。古代矮人为何在此留下工事?他们警示的“守卫”和“深岩之怒”是什么?地底那诡异的回响是否与之相关?这些问题急需答案,因为这关系到残光村最重要的资源命脉——矿坑的安全。
然而,残光村内部,除了格伦金对矮人遗产有着本能的狂热和研究欲,以及艾莉丝在符文方面的天赋外,几乎无人精通古代矮人语和可能涉及的深层地脉魔法知识。苔藓长者的知识偏向自然生命领域,对此也知之甚少。
卡提西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曦光堡后方,那个幽深的地窖方向。
莎莉丝·夜影。一个活了不知多久、身为高阶祭司兼刺客长的黑暗精灵,其知识库的广度与深度,恐怕远超残光村任何一人。黑暗精灵常年栖息地下,与矮人是死敌,也是最了解矮人的种族之一。他们对地脉、古代魔法、封印、乃至各种禁忌知识,都有深入的研究。
但向莎莉丝求助,无异于与毒蛇共舞,饮鸩止渴。契约能保证她不直接伤害卡提西娅及其命令下的子民,却无法阻止她提供虚假、片面或暗藏致命陷阱的信息。每一次与她进行涉及深层知识的“交流”,都是一场精神与意志的凶险博弈,并且会加剧契约对卡提西娅灵魂的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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