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城市向后流淌。
霓虹灯在潮湿的玻璃上晕开,连成一片模糊的光带。陈默靠着后座,闭着眼,手指按在太阳穴上轻轻揉动。
车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嘶嘶声。
沈清澜坐在旁边,膝盖上摊着平板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她的手指停在某一行字上,很久没动。
前排副驾,张锐已经睡着了。
脑袋歪向车窗,嘴巴微微张着,发出细小的鼾声。他怀里还抱着展会发的资料袋,手指紧紧攥着带子,指节泛白。
王浩在开车。
他的背挺得笔直,眼睛盯着前方的路,但眼皮时不时会沉一下。等红灯的时候,他拿起扶手槽里的能量饮料,仰头灌了一大口。
塑料瓶被捏得咔咔响。
“还有十分钟到。”王浩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餐厅订好了,川菜,张锐挑的,说今天必须吃辣的解乏。”
陈默嗯了一声。
他睁开眼,看向窗外。高架桥下的老城区亮着零星的灯火,晾衣竿从阳台伸出来,挂着没收回的衣服。夜风一吹,那些衣服就像悬空的影子,轻轻晃动。
沈清澜关了平板。
“宣传册的事,我让周律师收集材料了。”她说,“但法律上很难界定,比喻本身不受保护。”
“我知道。”
“那几个比喻,当时在场的只有六个人。”沈清澜顿了顿,“你怀疑谁?”
陈默没有马上回答。
他的视线落在车窗倒影上,沈清澜的侧脸在光里显得很清晰,睫毛垂着,鼻梁挺直。她问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像在讨论技术方案。
“谁也不怀疑。”陈默说,“也可能是无意间说出去,被有心人记下了。”
“无意间?”
“比如聚餐,比如闲聊。”陈默转过头,看着她,“人放松的时候,话会多。”
沈清澜沉默了几秒。
“你是在提醒我,那天晚上我话多了?”
“我没这么说。”
车拐进一条窄路,两边是高大的梧桐树。树叶的影子从车顶掠过,像流动的墨迹。餐厅的招牌亮在巷子深处,红色的灯箱,上面写着“老灶”。
张锐醒了。
他抹了把嘴角,迷迷糊糊地问:“到了?”
“到了。”王浩熄火,“苏晴他们先到了,在包间。”
包间在三楼。
木楼梯很窄,踩上去吱呀作响。墙上的白漆剥落了几块,露出底下的灰泥。空气里有辣椒和花椒炸过的香气,混着旧木头的霉味。
苏晴站在包间门口招手。
她换了身衣服,米色针织衫,牛仔裤,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脸上带着笑,但眼睛里还有没散去的紧张。
“菜点好了,都是辣的。”她拉开门,“冰啤酒也上了,今天必须喝点。”
圆桌上摆了七八个盘子。
红油毛肚,水煮牛肉,辣子鸡丁,每道菜上都浮着一层厚厚的辣椒。中间是口大锅,正咕嘟咕嘟冒着泡,里面煮着鱼片和豆芽。
张锐一屁股坐下,抄起筷子就夹了块牛肉。
“饿死我了。”他塞进嘴里,烫得直吸气,一边嚼一边含糊地说,“展会那盒饭,我都没敢多吃,怕下午打瞌睡。”
王浩在他旁边坐下,先倒了杯啤酒。
泡沫涌出来,顺着杯壁往下流。他仰头喝掉半杯,喉结滚动了几下,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
“爽。”
陈默和沈清澜坐在靠窗的位置。
窗玻璃上凝着一层水雾,外面的街灯变成朦胧的光斑。陈默拿起茶壶,给沈清澜倒了杯大麦茶,然后才给自己倒。
茶水是温的,带着焦香。
“陈总,沈总监,今天辛苦了。”苏晴举起酒杯,“我敬你们。上午的演讲,下午的应对,真的太牛了。”
其他几个人也举杯。
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啤酒的苦味在舌尖散开,接着是麦芽的回甘。陈默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时,手指在杯壁上留下湿漉漉的印子。
张锐已经开始讲下午的细节。
“那个戴眼镜的,问加权公式那个,绝对是星耀派来的。”他嘴里塞着毛肚,说话时汤汁溅到桌上,“他笔记本上记的东西,我瞥了一眼,全是咱家的技术关键词。”
“你瞥得还挺清楚。”王浩笑。
“那必须,我这双眼睛,练过的。”张锐得意地挑挑眉,“后来那个灰色POLO衫更离谱,居然想动主机箱。我当时真想一脚踹过去。”
苏晴夹了块辣子鸡,辣椒皮粘在鸡肉上。
她小心地吹了吹,说:“安保后来查了监控,那人从洗手间出来确实换了衣服。但更衣室那段监控坏了,说是上午就报修了,还没修好。”
“这么巧?”王浩放下筷子。
“巧得让人想笑。”苏晴把鸡肉放进嘴里,辣得吸了口气,“还有那个金属信标,技术部拆解了,里面有个微型存储芯片,但数据被擦除了,很干净。”
陈默听着,没说话。
他夹了片水煮牛肉,肉片切得很薄,在红油里浸得透透的。放进嘴里,麻辣味瞬间炸开,舌尖发麻,额头开始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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